整整一个下午,龙雨声带着这伙日本兵在山里转来转去。如果不是他从小在山里跑惯了,对地形地物也很熟悉,没准,他还真有可能分不出东南西北。
太阳被高山遮蔽住,山背面全是阴森的影子。阴暗的空气中,让那些奇型怪状的石壁尽情地摆出各种姿态。有的张牙舞爪,有的气吞如虎,有的则像枪尖一样直刺胸膛。
那些成片的树林,参天大树不再是风摆舞柳般的秀丽,而是呈现出一种对临近的人打压的势头,你敢过来,我就砸死你。
就在光与影跳芭蕾的这一刻,山里并不平静,人与人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高桥带着手下人进入一片谷中,渐渐的,他们失去了龙雨声这个目标,没办法,他们只能盲目地在山里蹿来蹿去。
而同样身处这片深山里的龙雨声,并没有停下来,也没有逃跑,还偶尔在某个地方喊几声,然后,又跑到另一个地方喊几声,不停地招惹日本人。这样一来,使得本来就气氛紧张的山影,再加上龙雨声人不人,鬼不鬼的几声嘶叫,更显得恐怖。很快,这些还算有胆的日本人,胆汁渐渐的也不要被耗尽,剩下的,只能是无能的一块死肉。
每当听到喊声,高桥都要朝那个方向喊上几个冲锋。日本人便大着胆子朝那里冲去。可是到了跟前一看,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日本兵连气带恨,再加上没完没了的劳累,体能也快要超过极限。
高桥带着这伙人来到一片洼地上,终于,有一个日本兵忍不住了,发抖地对高桥说,“高桥君,支那人太狡猾,我们应该撤退。”
“不,”高桥说,“大日本皇军是战无不胜的,一定要抓住这个支那人。”
见高桥如此坚定,其他日本兵也不再说什么,即碍于高桥的班长身分,又怕别人说自己胆小,只能是咬着牙,跟着高桥朝龙雨声喊叫方向搜索。
进入大山里的日本兵,都有野战生存能力,干粮备足,呆上个三五天不成问题,所以他们不怕黑夜来临。
可这时的龙雨声却是饥肠辘辘。他没想到会在山上碰到日本人。原来,只想着打两只野物就回家。最迟也能在天黑之前返回去。现在可好,被日本人缠住,他是想走都脱不了身。
为什么脱不了身,自己一走了之,不就成了吗?
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万一日本人不见了龙雨声,他们势必会在大山里找来找去。日本人虽没有狗一样的嗅觉,但查找踪迹的能力还是有的。万一让他们找到村庄,全村人岂不是要遭殃。正是处于这样考虑,他只能与日本人周旋,至于转到什么程度,他没想过,想了也没用,只能取决于日本人。然而,这伙日本人像是跟他叫上了劲,不抓住龙雨声决不罢手。
龙雨声实在饿不起了,便趁日本人还离老远的机会,就近摘几把野果子充饥。咀嚼完了,继续纠缠高桥。
天渐渐黑了下来,龙雨声想到了回家。可是,他估算一下距离,再看看自身体能,觉得目前这种状况,实难走到村庄。抬头向周围看看,发现对面山谷中有一片很大树林。龙雨声就想,干脆,找个地方先体息一下,等歇足了,再回家不迟。于是,龙雨声翻过一道山梁便朝那里走去。
黑暗,笼罩了山野。高桥这支部队在不知不觉中也来到了这片树林。
来到这片树林后,日本兵一个个叫苦连天,说什么也不走了。
高桥一想,这多半天下来,他们只顾得跟着支那人转山了,士兵跟本就没吃饭。眼看得天是这般的黑。就是支那人在眼前,他们没有探照灯也是发现不了。为了安全起见,不如先找地方扎营,天亮之后再找。
从龙雨声对山里的熟悉情况,高桥判断出,龙雨声的家很可能离此处不远。想到这,高桥心中暗自发出冷笑,“支那人,我抓不到你,难道就不能掏你的窝。”
日本兵在树林中找到一处空地,便在地上升起了篝火。
火光透过空隙,传出林子外。
日本兵围着火堆,取出干粮和罐头,边吃边聊了起来。甚至,还有两个日本兵围着火堆左右摇摆。说是跳舞,怎么看都像是跳大仙的,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总觉得抡的不是地方,太难看了。所以,经这里的火光一照,传出林子的,都是鬼魅。
树冠上,龙雨声正躺在一棵枝叉上睡觉。迷迷糊糊之中,就觉得树下有人声。他定睛向下一瞧,发现了下面的日本兵。
这下龙雨声可慌了,如果让日本兵发现他在树上,虽说不是瓮中捉鳖,那也是死胡筒里赶羊,哪都别想跑。
“怎么办?”龙雨声脑子飞快地转着。从目前情况看,日本人呆的位置就在他的这棵大树下。不要说他下去,只要稍稍发出响声,日本人一发现,一阵机枪向上一射,他肯定没了下文。如果不跑,让日本人发现,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不由得,龙雨声的手抓紧了树杆,唯恐下面的日本人发现了他。急切中,龙雨声脸上急出汗来。
一个汗洙掉了下去,正好打在一个日本兵的脸上。
日本兵觉得脸上异样,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举到眼前看,不由得生疑,“嗯,天上下雨了。”
日本兵的动作,龙雨声在上面看的真真切切,他这个急啊!怎么怕啥,就来啥呢!他想伸手去擦脸上的汗。可是,他一动,必会影响上面的树叶,这样一来,难免会发出响声。
没办法,龙雨声只能是忍着,随后,接连又有汗洙滴下。汗洙接二连三地掉到日本兵脸上。
“妈的,这是什么?”接住汗汇洙的日本兵百思不得其解,正准备站起身,好好研究下上面这棵大树。这时,
又有一个日本兵喊,“下雨了。”
真是凑巧,多变的天空稀稀落落地掉起了雨点。雨水打到火堆上,发出滋滋响声。
龙龙雨声的汗洙疑点被解除。
一看天上下雨,日本兵们纷纷拿起地上的衣物,离开空地,匆忙跑到大树下。
小雨落下不到一两分钟,竟然又停了。接着,林子中便刮起了风。山风让被雨淋的日本兵身体冷的一阵阵发紧。于是,他们不得不重新跑回到火堆旁取暖。好在火堆还没有灭,在一番吹火下,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
夜半时分,高桥和这些日本兵一个个睡倒。
龙雨声在上面也是困饿交加。如果再不下到树底下,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得从上面掉下来。
他见日本兵都已睡着,一个放哨的日本兵也把枪立在身上,靠着大树睡着了。
龙雨声见逃跑的时机已到,便从树上爬下来,准备逃跑。
他落地后,借着火光,看到就近这名日军哨兵旁边的一支三八步枪,立时便起了觊觎之心。
“小鬼子,老子跟你们玩了半天,不就为了他嘛!”龙雨声就觉得手痒痒的,便悄悄朝那里摸过去。
他担心日本兵醒来,过去之前,把自己的猎枪提在左手。意思是,万一被日本人发现,逃跑时,也能抵挡一下。
龙雨声准备夺枪的对像正是那个日本哨兵。
哨兵的枪本来是抱着的,在睡觉中,竟然把他滚落到地上。不过,枪带还攥在手里。这一点,龙雨声在黑暗之下他看不到。等他摸到这个日本兵跟前,抓起三八枪时才发现。
为了不让日本兵发现,他必须把动静做到最小。
龙雨声把猎枪放在地上,两只手合力去解脱日本兵手里的带子。等他把带子脱离开日本兵手后,没想到,这个日本兵却醒了。
当日本兵发现眼前出现一个人时,吓的惊慌大叫,同时,也把手里的带子重新拉回。
龙雨声急了,两手合力抓起地上的三八步枪,见日本兵不松手,抬脚朝他脑袋狠狠踹下去。日本兵脑袋被袭,这才放开手中带子。
此时,其他日本兵已被吵醒,但还没完全进入状态,正处于犹豫之间。
龙雨声一见,知道延误下去回对自己不利,赶早不赶晚,快跑吧。随后,他抓起三八步枪,仓惶地逃进黑暗中。
日本兵看到逃跑的人影,才想到有人进来了。于是,一个个抓起三八步枪从后面追,边追边开枪。
飞弹带着亮光在树林中穿行。但有树杆挡着,并没伤到龙雨声。
日本兵追出几十米后,被高桥制止。
高桥意识到,这里树林茂密,在如此黑夜中万一中了埋伏得不偿失,不如先歇着,等天亮后再说。
高桥回到被袭日本人地点,看到了那支猎枪,拿起来,仔细打量。
“看来,这座大山里还真的有人住。”高桥看出这是一支猎枪。既然有猎枪,必然有猎人。有猎人就不难找到村庄。高桥心中暗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