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更人从城内走到城门口,看见孩子们惊慌失措,上前问,“怎么了?”
“鬼鬼。”这帮孩子也顾不得解释,继续向城内跑去。
很快,野田带着日军冲入城内。巡更人看见有人过来,受门洞阴影响,一时也没认出进来的是什么人,但影影绰绰地,他感到这些人怎么都穿着奇装异服,难怪孩子们害怕。
巡更人迎上前,站在路**,阻挡住野田行进方向。还不错,他没像那些孩子们惊慌,拿出的是巡更人的胆量。就是眼前真的是鬼,他也必须上前分辩清楚再说。于是大声,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巡更人说什么,日军听不懂,但他们发现前面有人阻路。众日军停住。
野田发现周围只有这一个人,也不搭话,对一名日军示意。
“嗯。”
那名日军士兵吼了一声,端着刺刀直刺巡更人。
巡更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日军捅死,临倒地一刹那还不忘问了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叭嘎”日军不知道巡更人问的是什么,随口骂了一句。
既然捅死了巡更人,野田开始变的狂妄,也不再顾忌什么,指挥刀一挥,“进攻。”
三百个日军从城门口杀了进来。
日军一进城,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不但没人向他们开枪,连阻挡的人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会事?野田自当兵打仗那天起,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焉有城池不设防之理。
城内不见灯光,也不见人影。这种特异情况竟然使野田心神不宁起来。莫非,这座城真的有什么秘密可言。真要是空城到好了,怕就怕在,对手会出其不意地向他们进攻。
黑夜中,野田在街上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见一排排黑糊糊的房屋。微光下的这些房屋显的是那样安静,仿佛日间的这一切与他们无关。管你是否有贼人进入,有没有杀戮,只要不用炮火轰我就成。它们显的是那样安然,完全是一切与我关的状态。
进入城门口五十几米后,日军完全进入了瓮城。瓮城是外城进入内城后,一个四处被城墙包裹着的城池。只有一出一进两个门口。四周围全是高大的城墙。如果是大的城池,城墙上还能跑马,小的则用于人在上面防守。当敌人进入后,如果把前后门一关,进入瓮城的人就如同瓮中捉鳖一样,任由城墙上的士兵们随意撕杀。
野田进入这样的城内,心里不免恐慌起来。于是乎忙着把日军摆开,朝着四周进行防御。然而,不管野田怎么做,就如同一个人在台上唱戏,连个搭帮的人都没有。
野田准备好后,仍不见这里有人向他们开枪。
于是,野田壮着胆子,带着日军朝第二道门,也就是瓮城进入内城的门口冲去。
日军摆出各种队形,随后又变成两路纵队向内城冲去。当他们越过内城正门时,仍然没有遇到抵抗。
走到这,野田的胆子彻底放开了,也顾不得多想,只盼着迅速拿下这座城池。即然队伍能冲到这,没遇到中方抵抗,那就有两个可能,一是这里没兵防守。二是,他们准备在下一个某地点等着日军。既然队伍都进了城,野田还怕什么,忽生背水一战的想法。所幸就直接冲进去再说,更何况,在他身后还有大队人马。只要控制住城门口,就是城里有再多的中国军队也不怕。
野田想到这,让传令兵发信号。
刹时间,红白两颗信号弹升到空中。
正在帐蓬内等候消息的康美得到士兵汇报,说野田已占领腾冲城。
康美忽地从椅子上坐起来,“什么,野田占领了腾冲?”
康美这样吃惊一点不为怪。因为从野田出发到现在,他没听到一声枪响。一座县城,不用费一枪一弹便夺取,哪有这样的好事。
随后,康美又叮问一次,士兵说是真的。野田这才相信了。为了慎重起见,他没有忙着带大部队进城,只带着五辆铁甲车进入腾冲。
夜色继续笼罩着腾冲,但是,黑夜不再让这里变的安静。人们开始听到铁甲车的马达声在街道上隆隆行驶过。
此时,野田已经占据了县政府,那里被日军搞的灯火通明。
大门洞开,门的两侧站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这些日本兵每人手里举着水把。野田带着多名军官,恭敬地等着康美的到来。
铁甲车一直驶到县政府门前,康美从车上跳下,向四周看。看到县政府的房顶上已经飘起了膏药旗,高兴地对野田说,“很好。”随后,康美在野田陪同下,走入县政府。
天色大明,腾冲人开始进行着早晨的一切活动。
丁老冒按照往常习惯为各家各户送水,赶着一辆老牛车,哟喝着从东向西走。当他走到县政府门口时,却发现情形不对,喃喃说道,
“这里啥时有兵了?”抬头看看房脊怎么那里还漂着白布。中间是个大红饼。
“这是啥玩艺。”
又有几个人过来,见老冒发怔,好奇地问,“老冒,看啥呢?”
“看那。”老冒说。
众人随着老冒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弄不清房顶上飘的是啥东西。
又有人看见了城门旁的日本兵,“咦,这里啥时有兵了?”
好奇的人们朝县政府大门口走去,围着日本兵看。
一名日本兵把枪一横,明亮的刺刀直向看热闹的人,大喊,“八格雅路”
日本兵说的是日本话,围观的人没人懂,于是互想询问,“他说的是啥?”
“不知道,不知道”
众人摇头。一个人说,“他说,八个丫头”
“呸,其中一个人看出点啥,痛骂道,”这年头,连肚子都添不饱,上哪给他找八个丫头,还是回家找你妹子吧!”
日本兵看出说话人的不友好,端枪走了过来,“你的八格雅路。”
有人明白了,他们不是中国军人,忽然高叫,“他们是日本鬼子。”
这一声喊,吓坏了所有人。别看他们没见过日本人,但听逃难回来的人说,日本人太狠了,简直就是魔鬼。
于是,这些人一轰而散,全都跑走了。
围观的人一走,县政府门前又开始变的冷清。从这里路过的人都躲的远远的,唯恐惹祸上身。
晨时的光线射进张海涛家,屋内响起说话声。随着屋门打开,张母(老伛)推门从屋内走出,把一个破盆子放到墙角后,便推开院门,偷偷向街上瞧。
街道一片肃然,不见一个人影。张母又缩回头,关好门,准备回屋。
张海涛从另一间屋内出来,张母问,“你这是干啥去?”
“我出去看看,昨天晚上响了一夜,到底是啥玩艺。”说着话,张海涛走出家院门。
张母关上门,重新回到上屋。
此时,雪玉清整理好行装,站在屋地上想着心事。她想尽快过江,可是大桥被毁,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朝哪里去。
张母进屋,扫视一下雪玉清的包袱,又从头到脚把她审视一遍,然后问,“姑娘,你这是做啥子哟!”
“大娘,我要回部队。”雪玉清悲哀的眼神看向张母。
“可,可现在兵慌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走?”张母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路。
“没事,我是当兵的,不怕。”
“那也不行。”张母说,“要不这样,一会小涛回来,让他送你一程。”
“好吧!”
雪玉清把拿起的包袱重新放下,人也坐在炕沿边。
“要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兵荒马乱年月,还当什么兵。当老百姓都不安全,当兵,不是更危险吗?”张母开始唠叨。
“大娘,军队里离不开我们这些女兵。我们是做护士的,不上前线打仗,只救伤员。”雪玉清尽量做着解释。
“那也不好。”张母说,“一个大姑娘家,整天和那帮男人在一起,不知哪一天会出事,等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将来,可怎么嫁人!”
雪玉清对老人的话无言以对,觉得也没有解释的必要。老人嘛!总都这样,爱唠叨是她们的本性,就由她去吧!所以,她没有回话,只是微微一笑。
老人见雪玉清不说话,以为她听了进去,接着说,“你也看到了,昨天城外来了很多日本兵,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要是让他们碰到,那不更出事嘛!”
这句话,提醒了雪玉清,心想,自己这个打扮出去,碰上日本兵还真不好说会发生什么,那可怎么办,心内焦急。走是必然的,可万一出事一切又都完了。
雪玉清着急之色,立即反应到脸上。
张母看见雪玉清脸色陡变,还以为她生病,关切地问,“姑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时,就听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张海涛匆匆走入。一近屋,从他喘气的状态看,他是跑着回来的。
“妈,不好了,日本人进城了。”
张母怔住,雪玉清怔住。
“可没听到枪炮响啊!”雪玉清按常态做着估计。
“县政府都被日本人占了,房顶上还有一个小白旗,门口站着许多日本兵。
“不行,那我更得出城。”雪玉清提起包袱便要走。
“姑娘”张母上前拦住,“要走,也不能这个样。”
雪玉清不明白张母是什么意思,呆呆地看着她。张母转向张海涛,“去,把你的衣服拿过来一身。”
“女孩子家不安全,我看,你还是改换一下装束吧!穿小涛的衣服出门。”
张海涛把衣服拿过来,雪玉清披在外面。可是,头上的长发却没办法掩盖。
“你的头发也不像小子?”张海涛笑着说。
雪玉清把秀发拢在胸前,开始犹豫。
“这可怎么办,要不,盘起来。”张母说。
“妈,那样不行。日本人查的可细了,万一头发落下来,情况不是更遭嘛!”
“大妈,把剪子拿来。”雪玉清咬牙说。
“你要把头发剪了?”张母不相信地问。
“嗯。”雪玉清点点头。
“你要是不走,就不用这样的。”张母还想挽留。
“不行,我必须得走。”雪玉清态度坚决。
“唉,”张母叹了口气,转身在柜子上拿起一把剪子,对雪玉清说,“还是我来吧!”
老人开始为雪玉清剪头,张海涛惋惜地在一旁叹气。张母斜了一眼张海涛,
“涛啊!一会你陪姑娘出城,把她送到安全地方再回来。”
“唉!”张海涛答应着。
话音刚落,就听大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紧接着,大门被人撞开。
张海涛一楞,“发生什么事了,”扭身快步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