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玉清和老伛走近腾冲县城。
腾冲,位于云南省保山市西南部,西部与缅甸毗邻。在西汉时称滇越,大理国中期设腾冲府,由于历史地位重要,历代当朝者都派重兵把守,明代还建造了石头城。称之为“极边第一城。” 然而,当雪玉清以及众多难民来到这里时,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无兵把守的城池。
腾冲是用石头砌起来的一道古城,远远看过去,高大的门楼在斜阳下生辉,城墙,顺着城楼向两侧展开,把所有房屋全都圈在城墙内。外墙如此,那它里面的民居可想而之,必定与石头分不开了。
雪玉清是内地人,从没看过这样的城池,看到这心中不免惊喜,对老伛问道,
“大娘,你家真的在这?”
“真的在这。”老伛脸上也露出笑容。
“那您?”雪玉清还有疑惑,世道如此之乱,他想不通这样一个老人怎么会独自一人从缅甸返回到这里。
“你是在问,我一个人出去干什么?对不对?”老伛看出了雪玉清的意思,主动问.。
“嗯”雪玉清点点头。
老伛继续说,“我的二女儿在密支那,前段时间她生孩子我就去了,后来,那里打仗,我就要回来,开始时二女儿不让,一来二去地拖到现在。本来,我走时好好的,也没见有这么多日本人,谁知道,走到半路,汽车坏了,我就搭了一辆马车。后来就看到过来的人是.越走越多,最后,竟然连马车也坐不成了,没办法,就随着这些难民一路往回走。”
“那您家还有什么人?”雪玉清问。
“一个老伴,一个儿子。”
“噢”雪玉清看见静静的城门口,喃喃说道,“这里多好,没有打仗,日子过的多安静。”
老伛看向雪玉清,“姑娘,你是哪里人?”
“南京。”雪玉清话说到此处打住。
“南京?”老伛迟疑说道,“我听说,那里的人都让日本人给杀光了,你真是那的人?”
“是,”雪玉清犹豫着说,“我是在日本人侵略南京前离开的,后来到了重庆。”
“噢,”老伛有些高兴,“那就好了,离我们这不远。”接着又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亲,母亲,和一个妹妹。”雪玉清说。
“我们这好啊!从来不打仗,”老伛看着雪玉清说,“要是你喜欢,就留下。你跟我儿子岁数差不多。”
雪玉清摇摇头,“我还有任务,等大桥修好了,我就过江。”
“也好。”老伛不再讲话。
这伙难民还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忽然,后面乱了起来,有人高喊,“快跑,日本人来了。”
这一声喊,惊动了所有难民。人们也顾不得回头去看,也不知道真否有日本人,便一窝蜂似地全都涌向城门口。
城门口,一名青年在向难民处张望,他名字叫张海涛,是老伛的儿子,正在此处迎接老伛。
张海涛只见难民炸了窝一样向城门口冲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来不及躲避,便被冲过来的人群给挤到墙边。
张海涛看到这种情形有些慌了,他但心母也亲在人群之中。她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怎么经的住这样冲击。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人群,扫来扫去,终于看见了老伛。
张海涛急切叫喊,“娘,娘,我在这。”
人群的叫喊声已是铺天盖地,在加上趟起的尘土漫天飞舞。老伛和雪玉清被人群裹卷着向前。一来是没有听到张海涛喊,二来就是听见了也挤不过去。所以,张海涛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伛和雪玉清挤进城门。
张海涛见母亲进城,心里也不那么着急了。既然回城,老娘自然知道回家。张海涛转身也随着人流向城内挤来。
这些难民刚刚进入城门,便听见身后马达声越来越清晰。一队日军车队正朝这里驶来。
车队在离城门一千米远处停下。
藏重康美从铁甲车内钻出,举着望远镜朝城内观望。
野田下车从后面跑过来,对康美说,“大佐,是不是马上发起进攻。”
康美没有说话,举着望远镜继续观察,过了一会说,“我的明白,中国人在唱空城记。”
“空城记,什么空城记?”野田不懂。
“就是三国里面诸葛亮唱的空城记。”康美得意地说。
“大佐,既然是空城,那我们趁势就夺了吧!”野田说。
“不,中国人擅于返其道而行之,我们不能上这个当。”
康美在惠通桥吃了亏之后,开始对中国人用兵有了新的了解。他不认为这样一座军事要地会没有中国人把守。他担心的,是中国军队会对他这支孤军突入的56师团进行包围,所以,他要谨慎行事。
“请大佐下命令,我带人进城。”野田请示道。
“不,”康美拒绝道,“命令部队后撤十里宿营,明天拂晓发起攻击。
“是“野田不敢违背康美意志,只好按他的命令执行。
夜幕降临后,腾冲这座古老的城池却出现死一般的宁静,整座城看起来,的的确确处处显示出石头的味道。什么味道?死板,没有生机,呆滞的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少说也有数千人居住的一所城,竟然看不见点亮光。在外人看来,这分明是座死城嘛!
不是没有亮光,而是人们把窗户堵了起来,进入屋子内,你会发现这里的人正在过正常的日了。
更夫在街上巡视,梆子声沿街而过。
“小心火烛,防贼防盗”叫喊声顺一条街走过,又奔向另一条街。
可是,无论你怎么看,都不能在街上找到一个当兵的人影,甚至连个警察都看不到。
这也太奇怪了,日本人兵临城下,怎么住城的竟然没有国防军?
现在弄明白了,怪不得老百姓不敢出声,因为他们没有军人保护,城外又有日本人,他们当然连大气不敢出。
相比之下,日军驻扎地点可要比城内热闹的多。
日军把所有装甲摆成一个圆阵,所有铁甲车炮管一致对外。不仅如此,日军又沿着外围,挖出几道壕沟,暂做堑壕使用。哨兵,巡逻队一应俱全。在最里层,是日军帐蓬搭起的众多兵营。日军士兵们开始在里面休息,帐蓬内不时传出日军的说话声。
一所帐蓬内,康美正在与野田等几位军官们商量着。康美望着挂在帐蓬内的一张地图,正在独自思索。
“将军,这么久了,中国人都没发起进攻,是不是他们都逃走了。”野田忍不住地问。
“嗯,有这个可能。”另一个军官附合着说。当他们看见康美没有表态,说话的人又闭上了嘴。
康美原本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为什么今天变的如此小心谨慎,众人不得其解,但又无人敢问。
“大佐,是不是我带人去城内侦察一遍。”野田又说。
“可以。”康美终于说话,“你们可以进城,发现异常用信号弹报告。
“哈一。”野田请示得到批准后,显得无比兴奋,匆匆出屋而去。
康美对另外一名日军军官说,“石原君,你的做好接应准备,一有情况,立即把野田接应回来。”
“哈一。”石原横二回答道。
康美一直拿不定主意的原因还在于他在惠通桥那一仗。他从缅甸一路打过来,中国的十万远征军,包括英军在内,被打的不是去了印度,就是钻进了野人山,他们连大路都不敢走。可是,怎么一进中国境内,中国军队的抵抗竟是如此顽强。一支小小的部队,竟然敢与现在代化装备的大日本帝国作战,而且还用那些老的不能再老的迫击炮,竟然把他逼的离开滇缅公路。这究竟是支什么样的部队?
受此挫折后,康美不得不接下来努力去想,万一与中国人在这里打起来,他这支军队能胜的了吗?
仔细考虑,日本必竟是小小的岛国,土地面积连中国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人口就别提了。仅凭武器装备,一时之间也可能取得胜利,但持久下去却未必占得住脚。要想常期在这里驻扎,他不得不谨慎。56师团毕竟是一支深入中国大西南的孤军。
野田等人走后,康美基本上没有了困意,他无心睡觉,就坐在一张木板上,静静地等着野田佳音。
夜色中,露出野田和近三百个日军身影。这些日军利用地形地物,尽可能避免让城上的人看见。
而此时,在城头上却有几个人影,不过,他们不是军人,而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一群半大孩子。
这些孩子们还不知道此时的危险,他们看到城外的日军营地灯火通明,便觉得稀奇。大声吵嚷着,评价亮着的是什么东西。
有的孩子说,是蜡烛,有的孩子说是柴火堆,还有的孩子说,那是萤火虫。
也难怪这些小孩,别说是他们,就连腾冲的成年人也没见过电灯,当然猜不出那是电灯发出的光亮。
随着乌去在移动,月光渐渐从云缝中露出,大地上很快出现光亮。
有孩子眼尖,很快发现了向这里移动的野田等人。于是这个孩子高声喊,“那里有人。”
“快看,那有人。”又有几个孩子一起跟着嚷。
野田听见喊声,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但是他不想就此返回,而是硬着头皮向这里冲。野田不在偷偷摸摸,大胆地从野地里站起来,指挥刀一轮,朝着城门方向喊,
“冲锋。”
于是呼,日军蜂拥而来。
城上的孩子们看见,吓的一轰而散,叫喊着跑走,“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