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涝水河谷,看着前方连绵的低矮丘陵,完颜彀英道:“煞是奇怪,这两天的游骑没有一个回到军营。这处神山县,有什么古怪?”
副将道:“几十游骑,足够攻下县城了。郎君上前,说不定游骑在神山县城等我们。”
完颜彀英摇了摇头道:“不要把战事想得如此顺利了。这处神山县,都说是王宵猎派来的兵,与其他的宋军大有不同。当年在荆门,我与阿叔从那里返回北方,被王宵猎堵住,也是游骑不见踪影。或许这是王宵猎作战的习惯,军中许多骑兵,开战前先清理游骑。——吩咐下去,让众人小心前行!”
旁边三里外的山坡上,姜敏用望远镜观察着金军。手下七八十骑兵随着金军前进,不断前行。
到了傍晚时分,看金军开始扎营,姜敏道:“这里离前方三堡还有十五里。金军在这里扎营,看来是想明天就进攻堡寨。我们不足百人,肯定挡不住三千金军的游骑侦察。从现在起,只是跟住金军即可,不要离得近了。即使金军派游骑出来,也不要管他们。”
手下称诺。
一直到天黑下来,完颜彀英才在自己帅帐里,一边用酒肉,一边听手下的报告。
副将回里不道:“周围十里之内,没有一户百姓。这里的守将叫姜敏,听说到了之后,新筑了堡寨,百姓全都收入到了堡寨中去。前方十五里是神山县,本来没有城,现在巩了三堡。三堡相距不远,呈犄角之势。”
完颜彀英道:“这个姜敏,做事倒是仔细。”
回里不道:“郎君,看神山县守得,没有一丝破绽。这个姜敏,倒是对手。”
完毅彀英笑道:“再是仔细,没有兵又如何?多方打探,神山守军约一千人而已。我们大军面前,一千人当得什么事?明天子时造饭,丑时出发,辰时进攻神山县城!看看宋军筑的这三堡,能不能挡得住我!”
回里不称是。
等到众将出去,完颜彀英用刀细细削着肉,不时饮一口酒,对将到来的战事浑不当一回事。从军数十年,就在荆门被王宵猎打败过一次。姜敏什么人物?想用一千多宋军打败自己!
当年在荆门,自己的兵比王宵猎的少,王宵猎又占了地利。这次在神山县,自己的兵是姜敏两三倍,哪里还有失败的道理?自靖康以来,三千金兵,足以横行半个中国,被神山这小县挡住就是笑话了。
第二天天不亮,金军就已经拔营,直向前方的神山县城而去。
月亮已经落下去了,漆黑的夜里,只有满天繁星,好奇地看着蜿蜒前进的金军。金军没有点火把,大军沿着向县城去的大道,静悄悄地行进。春天的晚风,带来了露水,挂满将士的征衣。
神山县城里,指挥使姚肃得到金军出发的消息,急忙招集众将。又对亲兵道:“金军还在数里外,清晨才能到县城这里。去另外两堡把秦、赵两位都头唤来,我们商议一番。”
三堡相距很近。神山县城位于南方,北边一左一右两座城堡,距离恰好保证他们的火炮能打到神山县城前。
得到消息,左堡的秦都头和右堡的赵都头迅速赶到县城。
寨厅里,指挥使姚肃居中而座。左边坐的是秦都头和赵都头,右边是守县城的孟都头和严都头。营的指挥机构和后军由吕监押带着,随姜敏躲到了山里,守城的只有四都。
看着众人,姚肃道:“前方消息,金军已经出发,估计卯时可以到城前。金军来得这么急,想来是要快速攻下我们这里。你们记住战前的布置,要用好火炮。金军应该集中力量攻击我这一座堡,左堡和右堡不要放过机会。记住招抚说过的话,要用火炮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
众将称是。
姚肃道:“说实话,现在我心里慌得很。三千金军,以前可以到处纵横,没人奈何得了他们。现在我们只有四百人守城,到底怎么样哪个说得准。你们都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左右两堡不要出城。除非金军舍弃我这里,全力攻击左堡或者右堡,才会由我派援军!大战之前,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我们一起死战到底!”
秦都头道:“招抚已经安排得明白,金军送死而已!”
姚肃笑了笑:“说得对,招抚安排得十分好了。但是战阵之上,许多事情说不清楚,只能拜托诸位了。”
说完,又安排了三堡如何配合,如何支援等一些杂事,才命秦都头和赵都头回到自己堡里去。
命令孟都头和严都头备战,姚肃一个人走到城头上。
长河渐落,东边已经出现天光。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显得安静而详和。在微微亮起的天光中,大队金军慢慢显露出来。他们阵形严整,整齐有序地靠近神山县城。
看着逼近的金军,姚肃长吸了一口气,又勐地吐出去。低声道:“直娘贼,今天要见真章了!”
说完,勐地击拳,突然觉得一阵没来由地兴奋。
完颜彀英看着前方的城堡,厉声道:“城前两百步扎营!不要等天亮,直接攻城!先登者赏银百两!”
众将称诺。安静的军队一下子沸腾起来。
城头上的姚肃看着金军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逼进城前两百步,才开始列阵。担心自己看错,姚肃使劲揉了揉眼睛。道:“金军疯了!不在城前扎营,想一天破城?”
说完,勐地转过身,厉声道:“火炮准备!”
城头上的炮兵一起称诺。快速向炮里装填火药,准备炮弹。
按正常情况,金军应该在城前一里外,或者两里外,甚至五里外扎营,每天组织进攻。离得近了,不说宋军的火炮,就是城中的守军突然开门冲出来,也很易把金军冲散。完颜彀英这样做,确实自信过头了。
随着金军列阵,城头宋军的火炮也装填完毕。炮手扶着炭盘里烧红的铁条,眼巴巴地看着姚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