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猎到了后边院子,门外已经站着李唐三人。除了李迪外,李唐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人。中等身材,一袭青衫,恭恭敬敬站在那里。
见到王宵猎过来,李唐三人上前行礼。
王宵猎见那个青衫年轻人,生得面目清丽,唇红齿白,眉目间明显不是男子。难得的是身上一袭青衫,面上不带任何脂粉气。一见她的样子,人人都知道是个女人,却不见一丝女人的神态。
李唐道:“这一位就是林小娘子。在我这里学画,于篆刻极有天分。”
王宵猎看着林小娘子,只觉得有些眼熟。多看两眼,就知道正是那天鹿门寺见过的湖绿裙子。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是为什么,却就是这种感觉。
点了点头,王宵猎道:“里面几位刻工早已等候。你们随我来。”
士卒开了门。王宵猎当先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小院,靠门的地方种了两棵枣树,墙边几株石榴,显得极是清幽。一株大无花果树下面摆了石桌石凳,上面挂了两个鸟笼。
听见门响,五个人从里面出来。见到王宵猎,一起行礼。
王宵猎道:“这五位是选出来的刻工,都是罗田县人。以前在开封和洛阳做活计,金虏南下,失了吃饭的差事,流落到襄阳来。他们在这里刻铜版,时间长的一年有余,短的也有五六个月了。”
说完,指着身后的三人道:“这两位是翰林书画院待诏。年纪长的名李唐,年轻的名李迪。这一位精于篆刻。对了,叫什么名字?”
林家小娘子拱手:“回观察,小民林夕。”
“原来叫林夕。以后你们几人要一起做事,多多亲近。”
一边说着,领着三人走上前,进了中间的屋子。
屋子正中一张大桌子,上面放了几块铜板,还有各种刻刀。靠墙的地方,又有三张小桌子。每张桌上子面挂一盏灯,桌上面依然是各种刻刀。
走到了桌前,王宵猎拿起来一块铜板。看了几眼,交给身边的李唐。道:“这是他们最近刻出来的铜版,待诏看看如何?”
李唐接过铜版,只见上面记了一只狸猫,活灵活现。虽然笔画不多,显得粗疏,但猫的形态栩栩如生。特别是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
看了又看。李唐道:“能在铜上刻出这种版来,可以说是神乎其技了!”
王宵猎道:“这些日子,他们制了各种刻刀,在铜版上刻了许多图案出来。虽然不是名字手笔,却有自己特色,也可以用了。只是要防伪造,能刻的东西不多,关键是缺少一种神韵。”
天下间的能人巧匠不知有多少,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东西造不出来?图案再复杂,版式再精巧,也有人能复制出来。特别是这种小动物的图案,再是栩栩如生,也很难防伪造。书画院的这些名家大师则不然。他们的画有一种神韵,局部学得再像,合起来就不像了。而且对于熟悉的人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这些刻工在这里制版很长时间了。一是他们在熟悉铜版,同时制造合用的工具。再一个就是制出来的版王宵猎总不满意,总觉得少了一种东西。
李迪接过铜版看了一会。道:“这狸猫制的虽然逼真,要画一只也不难。只是我不懂制版,不能翻刻到铜版上去。”
王宵猎道:“正是如此。民间画师,也能画得十分像,但总是少了一股神。所以要你们画出特定的画来,再帮着刻工翻刻到铜版上。新的会子我欲两面都印。现在定的,是一面印鹿门山,另一面则印昭明台,为十文、二十文、五十文的会子。另有一面印三顾茅庐,一面印汉江水,为一百文、二百文、五百文和一贯足的会子。两面结合,民间想伪造可就难了。”
李唐道:“这些都是襄阳著名景致,要画倒也不难。”
王宵猎道:“如此最好。你们几人便在这里,先制几种数十文的会子。若制得好了,后边再制数百文的。制会子是大事,既要画得好,还要刻得好。上面用的字,也都要别出心裁,浑然一体才好。”
李唐称是。
王宵猎指着一位年纪大的刻工道:“这一位是凌资,其余几位刻工皆听其号令。此事便就由李待诏和凌资主持。我给你们半个月时间的,到时制出铜版,拿来我看。”
一切吩咐罢了,王宵猎便告辞离去。出门的时候,看站后边的林夕,正好奇地望着自己。
出了院子,王宵猎站在门前,出了一会神。这个林夕真奇怪,自己与她从没见过,却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并不是男人见了漂亮女人的感觉,也说不明白。
不想这些事,王宵猎离开院子,回到了前厅。
陈与义早已等在那里。见王宵猎进来,行礼道:“观察,陈运使与鹿门寺法灯禅师商量过了,欲在五月初六举行法会。陈运使一手包办,鹿门寺自法灯禅师以下数十僧众来,必然办得热闹!”
王宵猎道:“五月初六也好。恰好过了端午,不必过多忙碌。此是大事,为阵亡的将士而办,军中不可轻视了。到了那时,最好有军方参与。”
陈与义想了想。道:“那便选数百将士,在法会开始前执旗,巡视一圈。既显隆重,也让百姓知道观察重视此事。那时汉水边上,连做三天三夜法事。”
王宵猎既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礼仪是什么,也不知道法事怎么做。这些事情,就由着陈求道和陈与义去做。只要隆重,能够表现出牺牲将士们受到衙门重视,能够安百姓的心,那便好了。
按理说,这种事情不应该由宗教参与,而应该由衙门来做。只是这个时间的民间习俗,百姓特别相信和尚们做的法事,官方又没有专门礼仪,也只好如此。能让百姓心安,相信衙门,是最重要的。对宗教的限制,只能以后慢慢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