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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红巾

    轩然不仅要督促练兵,亲自培训军官,定制了一系列军规、军法、军服、军旗等,还帮收留军中的孩童少年编写了一本读书教材。

    毕竟,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书育人要从娃娃抓起。

    其中,数学作为第一大应用学科,被列为重中之重,这时候的九章算术已经很系统了,但仍有许多不便。

    首先,轩然把阿拉伯字弄了出来,并把九九乘法表、竖式、一些初级定理、公理、面积、周长、三角、圆周、速度、体积公式,以及更高一级的方程、几何思想等编入其中,相当于集合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数学课程内容了。

    他可谓是思才若渴了。

    对于自然科学类,由于时间的关系,他也只是把山川地理、日月星河、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搞了出来,以打开学生们的眼界。

    最让人疑惑的却是那个地球仪了!

    ……

    反正,他是忙得脚不着地,一个时辰恨不得掰开当做两个来用。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轩然把考核不合格的士兵编入辎重队,其余的开始正式整编。

    他以什伍为基础,以“三三制”为准则,三什为队,三队为屯,三屯为曲,三曲为部,合一千余人。

    这日早晨,轻风和煦。思绪绵绵,百转千回,一阵清风袭入堂内,带来了一阵阵呼喝的口号声。

    他定睛目视堂外,缓缓起身,走上高台,朝阳缓缓倾洒在他的脸上。

    轩然面带兴奋地看着高台下,操场上肃立着两个方阵,一大一小,大的横排竖直约有千人,小的短小精悍约百人,皆整齐而肃穆。

    千人方阵的士兵都穿着制式军装,青衣直裾,腰扎皮带,脚上的“不借”已然统统换成了布鞋,胸前系着一条红领巾。

    军装是今早才发下去的,制服是提升个人集体归属感的利器,当他们换上新军装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与过去宣告诀别。

    他们不再是漂泊无依,孤单无助的蝼蚁,他们是同病相怜的一群人,可以相互依靠,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前边的一个百人方阵穿着却不一样,全部着甲,兵刃器械也精锐完备些,他们是近卫屯。

    军官的服饰又不一样,黑袍黑甲,腰悬环刀,头戴兜鹜,脚踏皮靴,煞是威武。他们的左臂上有两颗扣子,是用上好的硬木制成,打磨地非常光亮,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鼓声响起,雄浑低沉,暗合心脏的律动,摄人心魄,猛然一次重击,振聋发聩,又戛然而止。

    十个少年兵出现在高台上,排成一线面相操场。

    左边三个,每人手里扛着一面旗帜;中间三人,每人捧着一沓三角旗帜;右边四人各端着一只托盘,里面是一些小型皮质盾牌模样的东西,摆放地整整齐齐,甚是精美,却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现在开始拜将授旗仪式。”

    轩然登台,肃然道:“兹任命,裴元绍为第一曲曲长,授‘军候’臂章,请上台接旗!”

    这是一面方形红旗,旗帜上绣了一只金色的火把,左上角有一条白色,上书“第一曲”三个楷书黑色大字。

    裴元绍一步一步跨上台阶,来到轩然面前,郑重地敬礼,接过旗帜。

    轩然将“军候”臂章,亲自给他戴在左臂的扣子上。

    “兹任命,吴病为第二曲曲长,授军候臂章,请上台接旗!”

    “兹任命,秦虎为第三曲曲长,授军候臂章,请上台接旗!”

    ……

    “兹任命,张彪为第一曲第一屯屯长,王石为第一曲第二屯屯长,萧竹为第一曲第三屯屯长。请上台接旗,受章!”

    屯旗是三角旗,上书“第一曲第#屯”六个正楷小字,臂上书“屯将”二字。

    “兹任命,韩金为第二曲第一屯屯长,江岩为第二曲第二屯屯长,冯治为第二曲第三屯屯长;王牛第三曲第一屯屯长,肖二第三曲第二屯屯长,林森第三曲第三屯屯长。”

    ……

    队长无旗,只有臂章,上书“队率”二字。

    ……

    颁布完所有任命书后,轩然站台上,手握刀柄,看着眼前这上千人的严整行伍,仿佛就是千军万马,他豪气顿生。

    “一切都会有的,是时候给你们一个名号了,今日就是建军日了,后世也许会有人记得这一天罢。”

    他拔刀一挥,吼道:“擂鼓,请军旗!”

    孙仁扛着一面绣着火焰图案的赤旗,带着一队亲兵,踢着正步,向他缓缓走来。

    他们统一装束,脚蹬皮靴,每一步都整齐划一,铿锵有力,鼓点应和步点,似乎每一步都踏在心尖上,踏得地面尘土飞扬,踏得人心震动不已。

    他们练了整整一个月,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这个样子。

    他们来到台前,拾阶而上,面对轩然站定,鼓声停,敬礼!

    这才发现,台上正**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根柱子。

    轩然回礼,接过旗帜,四下寂静无声。

    只听他高声道:“春种一棵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尤饿死。光和以来,天灾人祸,贪官污吏,阉宦横行,世家大族贪得无厌,豪强地主为祸乡间!”

    “天下的粮食都是咱们农民百姓种出来的,那些达官贵人,地主豪强,他们可曾下过一天地,种过一粒粮?”

    “他们凭什么每日里大鱼大肉,锦衣玉食,而我们这些辛辛苦苦种出粮食的人,却只能吃糠咽菜,甚至连糠都没得吃了,只能卖儿卖女,易子而食。你们说,这天下哪有这个道理?这所谓的天道,公平么?”

    “既然天道不公,那么合该咱们揭竿而起,替天行道!咱们凭什么要让那些蛀虫骑在咱们头顶上作威作福,咱们要自己做主人!”

    “这天下田当然要天下人同耕,于是在去年,有人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同样在去年,长社一把火,几十万农民军飞灰湮灭;广宗城下,尸骨堆积如山;下曲阳,投河而死的数以万计,河水为之不流!”

    “发如韭,割复生;头如鸡,割复鸣,百姓从来不可欺。黄巾败了,黄天也靠不住了,那就只有靠我们自己了,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我们就能拼出一片天一片地。”

    “兄弟们,看看这面红旗,看看你们脖子上的红领巾,他们是血一样的颜色,是上百万民众的鲜血染红成,他们的英灵在天上看着咱们,看着我们推翻这不公的天下!”

    “所以,我们就叫红巾军!这就是我们的军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升旗!”

    “敬礼!”

    咚咚……

    看着鲜艳的红旗上那一只跳动的火焰,每一个人的脸上挂着泪痕,他们神情激愤,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一切苦难都是谁造成的了,他们终于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他们看到希望了,他们呐喊起来,宣泄着这些年所受的屈辱!

    “当家做主,替天行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他们相信,历史会记住这一天的。

    是日晚,太阳快落下的时候,山寨之中的操场上燃起十几个大火堆。其上用铁索悬吊着十几口大铁锅,一字排开。

    辎重队和伙兵队全体出动,围绕着铁锅忙上忙下,不亦乐乎。

    夜幕降临,火焰升腾,铁锅里渐渐沸腾起来,蒸腾的水蒸气在清凉的山风中四散逃逸,鲜美的猪肉味溢满了整个山寨。

    士兵们伸着脖子,闭着眼睛,贪婪地吸允着,沉醉其中。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

    黔首百姓两餐尚不可饱,如今天下堪乱,糠糟亦不可得,饿殍遍地,遑论吃肉?

    所以,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寻常百姓比比皆是,吃过猪肉却没见过猪跑的达官贵人少之又少,而且大多位列在朝堂或生长于亭台楼榭之中。

    作为朝不保夕的平头百姓,若能一尝肉味,平生无憾;若能饱食一顿,死亦何惜?

    正在这“浪漫”的时刻,一声尖锐的竹哨划破天际,打破了所有人的美好“意境”。

    士兵们条件反射地蹦跳起来,集合归队,寨子里瞬间热闹起来,口令声此起彼伏,接踵不暇。

    每一口大铁锅旁边站着一位屯长,各队在队率的引导下,成三列面向所属的屯长站定。

    寨中刹那间又归于寂静,只听见柴火燃烧的爆裂声,铁釜中的猪肉在翻滚。

    叮叮当当,陶碗的碰撞声从黑暗中传来,渐行渐近,彻底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火兵们抬着竹筐,筐里载着碗筷,随着一脚高一脚低相互碰撞着,发出美妙的音乐,如同天籁。

    很快,碗箸被发到每个人的手中,他们双手捧在胸前,瞪大了眼睛等着一大勺猪肉从天而降。

    一锅猪肉要供百人分,每个人连肉带汤其实只有小半碗。

    辎重兵和火兵,包括寨中的伤残老弱,同样人手一碗,一样多。

    “坐下!”

    一声令下,所有人原地席坐而下,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碗中的猪肉,生怕它们跑了,或者淌出一丁点肉汤。

    “吃肉!”

    这时,却没有人反应,他们双手紧扣陶碗,或因为用力过甚而颤抖,只是盯着碗中发呆,或因为水汽蒸腾,导致他们的眼睛有些发红,被一层薄雾笼罩着,薄雾中若隐若现那些逝去的父母妻儿。

    他们心中想道:“我现在不仅能吃饱饭,还吃上了肉,可你们呢……”

    数十个老弱伤残没有参加军事训练,他们照着士兵们的样子,成行成列地坐下,陆陆续续把陶碗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郑重地摆上筷箸,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叩首在地,像是在祭祀先祖,又或是已故的亲人。

    其他人有样学样,齐齐伏首在地。

    见到这一副画面,轩然心头震惊不已。

    他面对众将士撩衣下跪,将手中同样半碗猪肉举过头顶,俯首在地,然后起身,大声道:“我命令,众将士,吃肉!”

    良久,众将士起身,不约而同山呼道:“谢主公!”

    轩然亦起身,注视众将士,慨然道:“众兄弟,有衣同穿,有饭同食,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众人应道。

    “壮士食肉,岂能无酒,上酒!”

    ……

    这一夜,轩然将所有缴获的酒肉分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