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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鹬蚌

    同样的一幕也在狮王寨上演,只是周公子没有王度的疑虑,直接认定这就是王度在报复他当初拒绝参加黄巾军的邀请,是想要吞并自己的前奏,于是勃然大怒,扬言要跟那个王度决一死战。

    周公子对着济东山的方向叫嚣道:“你个外来户,才来几个月,就想来吃掉本公子,本公子占山为王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吃奶呢!叫弟兄们做好准备,他姓王的要敢来,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周公子虽然嘴上说得豪气,却是在手下面前装的,有了前车之鉴的他怎么都不会出寨的,只要待在这寨子里,谁都奈何不了他。

    又一日。

    “渠帅,又有一队巡哨的弟兄被杀了,还是一样的手法,您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还怕他姓姬的不成?”

    王度忍下了。

    ……

    “报,周公子,咱们又有一队下山巡哨的弟兄没有回来!”

    “好了,我知道了,通知下去,谨守山寨,不可轻出。”周公子也只是不出。

    ……

    再一日。

    “渠帅,这次死了八个,一什人就逃回来俩。”

    那个头目对身后的两个惊魂未定的喽啰道:“高小葱,你们俩,对渠帅说说当时的情景。”

    那两个喽啰噗通一声,跪在王度的脚下,为首一人便是高小葱,哭哭啼啼地说道:“渠帅大当家,您要给我们做主啊,这样下去,咱们迟早要被狮山贼一点点杀光的!”

    王度还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你们说说当时的情况,说仔细点。”

    高小葱答道:“今天上午,小的们去例行巡山,走到东边池口时,两边树林里突然万箭齐发,兄弟们顿时被射杀。当时我和马屁精正在商量晚上去前沟里找赵家寡妇耍耍,就落后十几步,才有幸得以逃脱性命。”

    另一个喽啰便是马屁精,补充道:“大当家,现在谁还敢去外面巡山,这以后还怎么做活啊?”

    “你确定他们都是狮耳山的人?”王度问道。

    “我确定!”高小葱点头道:“他们发现我们时,就来追,幸好我们路熟,跑得快,要不然就回不来了……”

    马屁精附和道:“对,我们路熟,跑得快,在树林里七拐八拐,就把他们甩了,然后躲在路边的草丛里,想着等他们走后,再杀个回马枪,赶回来报信。”

    高小葱接口说道:“不多久,他们果然经过我俩躲藏的地方,清清楚楚地听他们说,‘跑了就跑了吧,暴露了又能怎么样,他姓王的难道还能打得下狮王寨不成?想当年,咱们可是凭着区区几百号人挡住了数千官军的进攻!’”

    “对,对对对。”马屁精也不甘落后,道:“我也听见了,他们还说咱们王大渠帅就像他的姓,王八的命,只能缩着头干着急,就这样慢慢地一口一口吃,总能把这只大王八炖烂了吃掉。’”

    高小葱和马屁精两个喽啰,你一言他一句,不断添油加醋,越说越带劲。

    王度听到这里,勃然色变。

    “狮耳山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如果真按照他们的方略做,未必就办不到。”王度眉头紧蹙,心中暗道。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事情,打又打不得,守又没法守。

    “他娘的,受这窝囊气,打就打,本帅还真怕你不成。”王度问道:“王横,咱们一共有多少人马?”

    “算上散在外面的各路人马,不下一千两百人,不过全部集结,需要一点时间。”

    这王横是王度的堂弟,也是这山寨的二当家,其人高大勇武,为王度倚重亲信大将。

    “两天足够吗?”

    “差不多了!”

    王度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道:“好,两天后出兵狮耳山,吾倒是要看看这个周公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两日后,狮耳山下,王度率众上千如约到来,闹哄哄地列阵于第一道关门下。

    于此同时,轩然也闻风而来,率领一批“高级军官”,在一隐秘的高处观战。

    山下鼓声大作,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狂呼,轩然闻声望去,狮耳山第一道山门前,尽是抹额的黄巾,他这才想起,王度本就是黄巾渠帅。

    这一千多人分成了五六个方阵,每个方阵人数不等,多则三四百人,少则一二百人。

    说是方阵,不如说是成群结队的鸭子,每个“鸭群”中竖着一面旗帜,颜色制式各异。

    他们既无行伍,每个方阵人数差异悬殊,武器装备也是五花八门,有刀矛剑戟,也有棍棒农具,一看就不是正规军!

    王度这次起事很仓促,没甚攻城器械,没有云车、巢车、冲车、井阑,山道难行,即便有此等大型攻城器械也运不上来,只临时赶制了几架简易的攻城木梯。

    与之相应的,狮山贼“承平已久”,山门上原先的那些守城用具,由于疏于维护,年久失修,多不能用了,也没甚防守器械。

    双方的战争就在这么一个“你缺我也缺”的状态下拉开了序幕。

    两军对圆,主将照例都要出来说几句话,激励士气,或兴师问罪。

    王度拍马而出,刚刚张口,话音还未喊出,一支弩箭便当头射来,要不是身边的亲卫舍身挡箭,怕是立刻就要去会见大贤良师了。

    他勃然大怒,直接下令:“攻城!”

    山下的方阵不管人多人少,每个方阵都大概分成三个部分。

    最前边的士卒抬着长约两丈的木梯,中间的士卒拿着各色武器,应是攻城主力,最后是一些弓弩手。

    他们在小帅们的呼喝驱赶下,向狮山寨的第一道山门推进。

    他们的队形本就散乱,进行起来更是毫无章法,就像放鸭子似的乱七八糟。

    轩然虽然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直观地见到古代两军“大规模”的攻城对垒,也不禁面露讥色,谓手下道:“东山贼不知兵法,队形不整,不足为虑。”

    他手下诸将闻言,皆点头称是。或是回想起昨日全军集合演练的场景,他们的编制装备井井有条,军阵四四方方,行伍分明,分工明确。

    初时还不觉的,此时相比之下,才发觉自己已然蜕变为“正规军”了。这全靠轩然那套看似无用的训练方法,此时无不露出崇敬的神色。

    他们看着黄巾士卒一点点地接近关墙,年轻的赵信或已以身代入了守城一方,紧张地说道:“快叫弓弩手上前放箭,射杀敌军啊。”

    孙仁也注视着场下交战的双方,反驳道:“距离尚远,弓矢难及,待其到城下,再放矢不迟。”

    他话音未落,关墙上似有两名传令兵接了令,分向城墙两边飞奔,一边奔跑,一边传达命令。

    狮山寨坐东朝西,三道山门自西向东拾阶而上,第一道山门位于山脚下,地势比较平坦。关墙南北走向,向西开门,长约百步,呈弧月形,用土夯筑而成,墙高一丈五尺,两人相叠便能摸到城头,不算太高。

    狮王寨布置在第一道关墙上的弓弩手有五六十人,接到命令后,或拿弓矢,或提着弩机,乱纷纷上前,到达各个城垛口,弓手举弓搭箭,弩手开弩上箭,一字排开。

    与此同时,约百十名步兵手持长矛,亦在长官的催促下,在弓弩手身后左右列阵,像是在保护他们。

    轩然不动声色地把关墙上的排兵布阵看在眼里,一边学习,一边在心中暗暗计较:“一名弓弩手守一个墙垛,并由两名长矛手近身保护,看起来很严密,实际用处不大。若是我,便将弓弩手集中起来使用,施行经典的三段射,效果必然要比分散使用,各自为战好得多。”

    吴病见此,却想道:“若我是进攻方,应该……”

    或见关墙上的敌军弓弩齐备,王度立即令人从各部中抽调了一批盾牌手和弓弩手出来,集合起来,排在队伍的最前边。

    所谓“盾牌手”,真正的盾牌为数不多,剩下的与其说是盾牌,不如说是木板,大约有两百来人。

    “盾牌手”后边是弓弩手。

    东山贼有五个方阵一千好几百人,此时归拢起来的弓弩手约百来人,并且九成以上拿的都是弓箭,多还是粗制滥造的竹弓、软弓,用弩的极少。

    从装备上看,王度的“东山军”要远远落后于“狮山军”,后者还占据绝对地理优势。

    可以预料,在即将到来的攻守战中,东山军的这些弓矢基本不会对关墙上的狮山军造成什么威胁。

    调整好队形后,东山军开始了进攻。

    盾牌手高高举起盾牌,半弯着腰缓步前进,弓弩手跟在他们后边,再后边是扛着木梯的步卒,最后是攻城的主力刀斧手。

    诸人屏住呼吸,望着山下的东山“士卒”慢慢靠近关墙,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

    城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攻城的东山军士卒身上,看着他们一步步临近。突然,关墙上的一个小帅大声呼喝,随之令旗挥动,似乎在喊:“放箭!”

    闻令,关墙上的弩手对准了城下的目标扣动了弩机,弓手们也拉弓如满月旋即又射出。

    数十弓弩手几乎同时射出了箭矢,弩矢的速度快,居高临下,眨眼间已射进东山军士卒的阵型中。

    前边的那些盾牌根本没起到防护的作用,十数个东山军士卒相继被弩矢射翻,紧接着,速度较慢的箭矢又到,又有十余人负伤。

    “再射,再射!”

    关墙上的弓手射完第一箭,马上又射出第二箭,三矢过后,弩手才射出第二箭。

    一波急射过后,再看关墙下,只见先前还密集的东山军前锋,如被疾风扫过似的,瞬间倒下了一片人,伤亡了近百人。

    中箭的东山军士卒中,当场阵亡的只是少数,大多只是负伤。

    有的手脚中箭,有的肩头中箭,有的胸口中箭,有的大腿中箭,有的面门中箭,疼得满地打滚,乱喊乱叫。

    东山军的弓弩手还未进入自己的有效射程开弓放上一箭,便被干掉一小半,旁边侥幸未被射中的盾牌手或弓弩手见此,吓得转身就跑。

    其后,扛着木梯的士卒也丢掉了梯子,拥簇着向后退却;就连最后面的攻城主力刀斧手,也加入逃跑的行列。

    充当攻城先锋的这个方阵的小帅猝不及防,束手无策,有反应快的,举起刀剑,试图把逃跑的士卒堵住,却无济于事。

    受他们带动,其他在一旁观战的几个方阵的士卒也掉头向后,簇拥奔逃。顿时,山下乱糟糟一片,上千人你拥我挤,互相踩踏,抢着往后跑去。

    最后,在王度以及其堂弟王横率本部亲兵的堵截驱赶下,连杀了十几个人,才弹压下来。

    关墙上的狮山军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射了几拨箭矢,就吓退了上千东山士卒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