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久律尧骨忙于东边与西边的战事,而在中原的虞嗣源这些日子却又陷入内部的纷争之中。
原本虞嗣源在年初,举行了祭天的仪式,做了朱宏贞一直没有做事情,还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大赦,把年号改为长兴,希望自己的国家可以永远兴旺发达。
由于祭天仪式是一个隆重的大典礼,虞嗣源特地叫上自己的干儿子凤翔节度使兼中书令虞从珂入朝陪祭,并且下令把虞从珂调迁为河中节度使。
祭天之后,应该祭祀大地,皇天后土,祭祀大地需要皇后的参与,虞嗣源此时已经准备要立曹淑妃为皇后。
在后宫里面,除了皇后,虞嗣源还有一个宠爱的王德妃,王德妃是由于权臣安千诲的关系才得以入宫的,经常感念安千诲。
虞嗣源本来习性俭朴,在位既久,宫内的费用也逐渐奢侈,安千诲时常规劝他。王德妃调取外库的锦帛做地毯,安千诲极力谏阻,并引用前朝虞昌勖时刘皇后的事例以为戒鉴,王德妃从此嫌怨安千诲。
此时的大雍,安千诲掌权用事,皇子虞从荣、虞从厚都尊敬他不敢怠慢。虞嗣源的干儿子虞从珂被任命为河中节度使、同平章事之后,安千诲因为和虞从珂有旧怨,多次在虞嗣源面前说他的坏话,虞嗣源都不听。
于是,安千诲便假造虞嗣源意旨,谕令虞从珂手下的牙内指挥使杨温驱逐他,不让他进入治所。这一天,虞从珂出城检阅战马,杨温领兵关了城门,拒绝让他进城。虞从珂命人扣门,质问他说:“我待你很厚重,你怎么能这样做?”
杨温回答说:“我不敢对您负恩,我是受枢密院的宣示,请您入朝。”虞从珂暂驻扎在虞乡,派使者把情况向朝廷报告。使者到了以后,虞嗣源问安千诲说:“杨温怎么能这么说呢?”
安千诲回答说:“这是坏人杨彦温的胡说,应该赶快派兵征讨他。”虞嗣源怀疑此事,想把杨温引诱来讯问情况,便调杨温为绛州刺史。安千诲坚持请求派兵攻打杨彦温,朝廷便命令西都留守索通、步军都指挥使药彦周统兵讨伐他。
虞嗣源指令药彦周说:“务必把杨温活着抓回来,我要当面讯问他。”又召唤虞从珂到京城洛阳来。虞从珂知道自己被安千诲所陷害,赶快入朝自己进行表白。此时,虞嗣源已经加封安千诲兼任中书令。
虞从珂来到洛阳,虞嗣源责令他回自己的府第,断绝入朝请见。安千诲指使杨风向虞嗣源上奏说虞从珂失于职守,应该加罪。
虞嗣源说:“我儿被奸党所倾害,是非曲直还未弄明白。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想不让他活在人间,”杨风听完,吓得惶恐而退。
第二天,安千诲自己上奏,虞嗣源说:“我从前当小校,家里贫穷,依赖这个孩子拣拾马粪养家,到了今天我当了皇帝,就不能庇护他吗?你想怎样处置他对你才合适?”
安千诲说:“陛下父子之间的事,为臣何敢乱说!只能听凭陛下裁夺!”
虞嗣源说:“让他闲居在自己家里也就可以了,何必再多谈此事!”
虞嗣源任命索通为节度使。索自通到了镇所,秉承安千诲的意旨,登记点收军库中铠甲兵器数字向朝廷报告,说成是虞从珂私自制造;仰仗王德妃在内部保护,虞从珂才得以免罪。
这时候,大雍的士大夫不敢与虞从珂往来,只有礼部郎中、史馆修撰吕奇和他居住相近,有时去看他,虞从珂遇到有事奏请时,都是问了吕奇之后才办。
安千诲在朝中独断专行得罪许多人,有人奏告虞嗣源说安千诲想要起兵谋反,而且安千诲时常找看相者为自己算命。
虞嗣源为此咨询于侍卫都指挥使安进、药彦周。二人都说:“这是奸人要离间对陛下有功勋的旧臣。安千诲给陛下做事三十年,有幸得到富贵,何苦要谋反!我们请求用自己的家族性命担保他。”
安千诲的好友赵风,知道了这事情,上奏称:“听说近来有奸人诬陷大臣,动摇国家的柱石,还没有完全诛尽。”虞嗣源便下令把诬告安千诲的家族都诛杀了。
虽然有人帮忙,安千诲得罪的人实在太多。王德妃和武德使宦官孟琼渐渐握有势力,几次在明宗面前说他的坏话。安千诲心里担忧害怕,上表要求解除他的枢密机要任务,虞嗣源对他说:“朕和你之间没有隔阂。造谣诬陷你的人,朕已经把他们诛杀了,你还要干什么呢?”
安千诲又面奏虞嗣源说:“我出身贫寒卑贱,得到如此高位,现在被人诬告说我要谋反,假若不是陛下极度圣明,我就灭门无后了。由于我才能小责任重,恐怕终究不能压制住流言蜚语,请求陛下赐给我一个外镇使命以保全余生。”虞嗣源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无奈,安千诲只能没完没了地反复请求,虞嗣源发怒说:“听凭你去吧,朕不愁没有人接替你。”
成德节度使范正光劝奏虞嗣源留用安千诲,并且说:“千诲如果走了,有谁能代替他?”
虞嗣源说:“你难道不可以吗?”
范正光说:“我受陛下驱使的时间还短,而且才干不及千诲,怎么敢当此重任!”
虞嗣源派孟琼到中书省讨论安千诲的问题,宰相冯首说:“诸位果真正爱惜安令公,解除他的枢要任务为宜。”宰相赵风则认为大臣不可轻易变动。虞嗣源觉得安千诲桀骜不驯,不能让他在堵车,此时大雍正在征讨两川,于是虞嗣源让安千诲去前线劳军。
起初,凤翔节度使朱昭讨好安千诲,连连得以管理大的藩镇。安千诲经过凤翔时,朱昭在马前迎接拜礼,让安千诲下榻在他的官舍内,并且延请到内室,叫出妻子罗列参拜,亲自上菜进酒,礼节极为恭敬。
安千诲对朱昭哭着说:“小人用谗言构陷于我,几乎得罪不能免死,幸亏仰赖君主洞察明透,才得以保全我的宗族。”
安千诲走了以后,朱昭立即上奏:“安千诲埋怨朝廷,并说了朝廷的坏话,不可让他到达行营,恐怕他要夺取兵权。”
朱昭又写信给虞嗣源的女婿,此时征讨蜀地的行营主帅石文瑭,说:“安千诲行动鲁莽,他若到了军队中,恐怕将士都要怀疑恐惧,不战自溃,应该阻挡他前去。”
石文瑭非常害怕,立即上表奏称:“安千诲如果来到军前,恐怕人心有变,要赶快把他调回。”此时,有人从西面前线回朝,也奏说安千诲的过失和罪行,于是,虞嗣源下诏召唤安千诲还京。
安谦诲得到虞嗣源诏书,急忙回朝,再过凤翔时,朱昭不接纳。安千诲害怕,快马驰奔向东续进。途中,接到虞嗣源任命他出任护国节度使的诏书。
在大雍都城,宰相赵风对虞嗣源说:“安千诲是陛下的家臣,他的心绝不会背叛主人,但因为他能周密地防备,被人所谗毁;如陛下不明察他的心迹,他就会不知哪天到死于非命了。”虞嗣源认为赵风与安千诲结为朋党,很不不高兴。
虞嗣源既已解除了安千诲的枢要职务,便把义子虞从珂召回来,流着眼泪对他说:“如果按照安千诲的意思,你哪还能够见到我,如今他被安排到地方,你不必担忧了。”
册封虞从珂的同时,大雍朝廷重新恢复来明汉宏的官爵,还对明汉宏说以前让他告老退休,是安千诲假托诏命所为。
此时的安千诲内心感到极度的危险,上表请求退休;虞嗣源下诏让他以太子太师衔致仕,任命保义节度使虞从璋为护国节度使。
一个月后,有内廷使者来见安千诲,见到安千诲,那人悲痛涕哭不止;安千诲问他为什么这样悲痛,内使说:“人们传说您要谋反,朝廷已派遣药彦周领兵过来了。”
安千诲说:“我受国家重恩,死也不足报答,怎敢有异志,来烦扰国家发兵,招致主上的忧虑,那就罪过更重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虞从璋派带甲的士兵包围安千诲的府第,见到安千诲,拜于庭下。安千诲大惊,走下台阶答拜,虞从璋猛然奋起以锤挝击过他的头部;安妻张氏惊慌援救,也被击毙。
安千诲死讯传到了朝廷,虞嗣源下诏书,把安千诲离间王元仁、王元璋、明汉宏与朝廷的关系作为安千诲的罪行,又诬说他想自己出击淮南以夺取兵权。
安千诲死后,重新任用虞从珂为同平章事,充任西都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