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马鸣却只能干坐在这里,身边还带着彬蔚和十二名貔虎军的勇士。还有谢铁嘴和李药师,他们两个已经住进了曜日宫内的下人房里,现在却也只能靠数手指打发时间。那些固执的女人早晚要让自己的喉咙被别人割开。“要是我能插手就不会了。”马鸣狠狠地嘟囔着。
“什么?”彬蔚说,“看,它们就位了,马鸣。现在的情形可真是让人头大极大!希望你是对的,我可看不出那匹花斑马有什么半疯的样子,它很想跑呢!”
那些马都在不停地踏着蹄子,在一双双高立柱之间的空隙里站好。立柱的顶端都挂着彩带,被暖热的微风吹起,飘扬在半空中。彩带有蓝、绿等各种颜色,其中有一些绘着彩色条纹。赛道是一千五百尺长的、结实的红土路面。赛道尽头有一排彩带颜色与起点完全对应的立柱。
每一名骑手跑到赛道尽头时,必须绕过与起点处自己右手立柱彩带颜色相同的立柱,然后再跑回来。马匹队列的两端各站着一名博 彩登记人。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身材圆胖,各高举着一块白巾。博 彩登记人轮流负责这个岗位,这时他们就不能接受赌注了。
“真不让人活!”彬蔚还在嘀咕着。
“苍天啊,小伙子,放轻松,你就等着去搔你那个女裁缝的下巴吧!”一阵呼喊声掩盖了马鸣随后的话音,随着那两块白巾挥下,赛马猛地冲了出来,但马蹄击地的声音完全被人们的喊声淹没了。刚刚跑出十步,疾风已经领先了。阿泽紧紧地趴在它的脖子上。那匹银色鬃毛的褐马只落后一个马头。花斑马跟在后面。骑手们都扬起了马鞭,拼命地抽击着自己的坐骑。
“我告诉过你,那匹褐色马是危险的!”彬蔚呻吟着说,“我们不该把一切都赌上去的。”
马鸣根本无心回答。他的口袋里还有一袋钱,另外还有一些零钱,他管这袋钱叫种子,有了它,不管里面的铜钱多么少,只要再有一场骰局,他就能弥补这次比赛可能造成的一切损失。
现在赛马已经跑完了赛道的一半,疾风仍然领先,褐色马紧随在后,剩下的赛马都被它们甩到了后面。那匹花斑马只排在了第五位。转弯之后才是危险的时候,跑在后面的小子会在那时鞭打向回跑的领先者。
马鸣的视线一直紧随着赛马,中途恰巧扫过对面那个女人的狐狸面孔……然后他急忙将目光转了回来。人群的喊声和尖叫声逐渐低沉了下去。那个女人正朝赛马挥舞着她的扇子,并且兴奋地在原地跳跃着。
但是突然间,马鸣看见她穿着淡绿色裙装和富丽的灰色披风,她的头发用泡纱缎带系住,以优雅的姿势提起裙子,朝距离玄都不远的一座马厩中走了过去。
令公鬼仍然躺在麦草中,发出一阵阵呻吟,不过高热似乎已经过去,至少他不再呼唤并不在那里的人了。马鸣怀疑地看着那个女人跪在令公鬼旁边,大约她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能帮上忙。这样一名高贵的小姐在乡村的马厩里干什么?马鸣抚摸着长衫里面匕首柄头镶嵌的红宝石,对于自己为什么会信任任何人感到奇怪,信任绝不会有好下场,绝对没有。
“……像只小猫一样虚弱。”那个女人一边伸手到披风下面,一边说道,“我觉得……”
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她手中,射向马鸣的喉咙,如果不是马鸣早有警觉,他肯定是死了。马鸣俯下身子,又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历下城的刀刃从鞘中抽出,压在女人白嫩的细颈上。
女人立刻全身僵硬,竭力想看到那段微微压进自己皮肤的利刃。马鸣想要划开她的喉咙,尤其是在他看见那把已经戳进马厩墙壁的匕首后。在那段细窄的锋刃周围,一圈烧焦的黑色在逐渐扩大,一缕浅灰色的烟气冉冉上升,很快就变成了火苗。
马鸣打了个哆嗦,用手揉揉眼睛。携带那把历下城的匕首差点就让他丢掉了性命,他记忆中的空穴也是因此而产生的,但他怎么能忘记一个想要杀死他的女人?那个女人几乎承认自己是魔尊的爪牙了。
把她关起来之后,他们将那个女人的匕首扔进水桶里,结果整整一桶水几乎都沸腾了。一名猎杀令公鬼和他的魔尊的爪牙,现在她和他同在狐仙城,同在一座赛马场里,这会是巧合吗?
缘起大约是答案————马鸣把这件事视为和那他娘的弯月夔牛角一样令他避之惟恐不及的事物————但事实是,弃光魔使知道他的名字。那座马厩并不是魔尊的爪牙试图杀死马鸣的唯一地点。
马鸣突然踉跄一下,因为彬蔚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看啊,马鸣!天堂的苍天啊,看啊!”
赛马已经纷纷绕过立柱,开始往回奔驰。疾风挺直脖子,鬃毛和尾巴都飘飞起来,阿泽紧贴在它的背上,仿佛变成了马鞍的一部分,这个小子的骑术就像是与生俱来的。
在四个马身之后,花斑马拼命地挥动四蹄,骑手还在徒劳地抽着鞭子。他们如同闪电般跑过最后一段赛程。排在第三位的马落后了三个马身。那匹银鬃褐色马跑到了最后。哀嚎声和失落的嘀咕声一下子压倒了胜利的欢呼声。输掉的赌单都被扔在了赛道上,仿佛在红土地面上覆盖了一层白雪。几十名登记人的仆役立刻跑出去将它们收拾干净,为下一场比赛清理出赛道。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女人,马鸣,我不会让她不付账就逃掉的。”根据马鸣听到的传闻,博 彩公会对于第一次逃账的登记人会处以极其严厉的惩罚,如果再犯,下场就是死亡。但这个公会是个平民组织,彬蔚自然不会信任他们。
“她就在那里。”马鸣随便指了一下,视线却一直没离开那名狐狸脸的魔尊的爪牙。那个女人瞪着自己的赌单,又将它扔在地上,甚至拉起裙摆,狠狠地踩了它几脚,她显然没有把注下在疾风身上。然后,她扭曲着面孔开始挤进人群。马鸣的身体僵了一下。她要走了。“收好我们赢的钱,彬蔚,然后带阿泽回客栈。如果他错过了课,你就要在胡大妈让他去参加下一场比赛前亲吻魔尊的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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