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名进入连结的人也像仪景公主一样轻松————赵萱萱是一名漂亮的黑眼睛锡城古国女子,她在白塔分裂前刚刚成为见习使;卫茵诗是一名骆驼城人,她的黑发梳成许多细小的辫子,她当见习使已经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了。
这两个女人一个比初阶生大不了多少,另一个无论学什么都要拼尽全力,但她们进入连结时却毫无困难。
突然间,柳若邻说话了,她的样子仿佛是正在梦呓:“狻猊剑,献出的矛,看见远方的她。三个在那条船上,死了的他还活着。大战结束,但世界并没有随大战而结束。土地由回归而分裂,守护者制衡仆人。未来在锋刃上蹒跚。”
璐瑶安夫人立刻紧盯住她:“那是什么,孩子?”
柳若邻眨眨眼,虚弱地问:“我说了什么,鬼子母?我感觉……很奇怪。”
“嗯,如果你要呕吐的话,”璐瑶安夫人高声说道,“就把它压下去,第一次连结时会有一些人有特别的反应,但我们没时间娇惯你的胃。”仿佛是要证明这点,璐瑶安夫人拢起裙子,向街上走去。“现在,你们都跟紧我,如果你们看到有什么异常,就大声喊出来。”
这个命令倒不算难以执行。街上已经挤了许多人,无数个声音叫喊着发现了异常情况,或者仅仅是单纯地叫喊着。所有的东西也都在移动。门板猛地撞进门框里,窗户突然打开,碰撞和碎裂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壶罐、工具、石块,任何没有被固定住的东西都会随时飞起来。一名只穿中衣的壮实厨子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大笑着,抓住了一只凌空飞过的桶子。而一名皮肤苍白、身材削瘦、只穿着内裤的男人想要拨开一根劈柴时,折断了手臂。绳子不停地缠绕着人们的手和腿,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开始在来回“爬动”了。
她们看见一名有着浓密毛发的男人被中衣裹住了脑袋,那个男人拼命地挥舞着手臂,让其它想要帮助的人根本无法靠近,直到他窒息倒地,人们才拥上前帮他扯下那件中衣。
一名穿裙子的女人被那条裙子粘在一幢茅草顶屋子的屋檐上,在她刺耳的尖叫声中,那条裙子正带着她越过屋顶,或者只是单纯地升到半空。不过处理这些事情并不比发现它们更困难。
璐瑶安夫人通过连结所能使用的上清之气能流足以停住一群发疯猛冲的公牛,其它连结所拥有的力量也大致相当。对付一些飞起来的壶罐之类的东西轻而易举,而且一旦某件东西被停下来,无论是否借助了上清之气,几乎都不会再动了。
但还在不停飞舞的东西有那么多,鬼子母们甚至没时间对受伤的人一一进行治疗,只能先救治有生命危险的伤员。流血、断骨的人们也只能等待着鬼子母们先把乱飞的篱笆和木桶压制住,以免它们切断人们的脖子,砸断人们的腿。
挫败感不停地在湘儿心中膨胀。有这么多东西要压制,虽然它们都只是一些小东西,但被平底锅打碎头颅的男人和被衬衣勒住脖子的女人,会像受到上清之气打击的人一样死去。
这种挫败感并不只是她有,她能感觉到连结中的每一名女子都有这样的情绪,即使那些鬼子母也是一样。但湘儿能做到的只有和别人共同行动,看着璐瑶安夫人用她们的力量与上千个危险作战;她则失去了自我,和其它十二名女子融为一体。
最后,璐瑶安夫人突然停下来,皱起了眉头。湘儿惊讶地发现连结消失了,她蹒跚了一下,难以理解地望着其它人。呻吟和哭泣代替了刚才的叫喊声,光线昏暗的街道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人们来回奔忙着帮助伤者。
湘儿看看月亮,判断这阵混乱持续不到半个时辰,但却仿佛过了十个时辰。刚才被凳子打到的背还在痛,膝盖也在不停地摇晃。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被砂子打磨过一样,重重地打个哈欠,两只耳朵里传出一阵嗡嗡声。
“我根本没想到弃光魔使会发起这样的攻击。”璐瑶安夫人喃喃地说道。她听起来也很累了,但她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样子。她抬手抓住柳若邻的肩膀:“你已经快站不住了,到床上去吧,孩子,我觉得在明天早饭前第一个和你说话。妍慧,你留下,你可以再次参与连结,为治疗提供一点力量。婧宸,到床上去。”
“不是弃光魔使干的,”湘儿低声咕哝着,苍天啊,她累了,“这是邪恶的泡沫。”三位鬼子母都盯住了她。于是,除了仪景公主之外,所有的见习使和初阶生也都望向了湘儿,就连还没离开的柳若邻也不例外。这一次,湘儿不在乎柳若邻怎样审视、估量她。她太想睡觉了,其它的都已经不在乎了。
“我们在晋城时曾经见到过一个,”仪景公主说,“在海门通里。”实际上,她们见到的只是那个邪恶泡沫造成的后果,但她们都绝不想再见到那种情景。“如果幽瞳攻击我们,他不会只是扔木柴的。”
秋叶和荆饮飞汀交换了一个不带情绪的眼神。荆饮飞汀是一位鼍龙派鬼子母,身材极为细瘦,长鼻子,但却给人一种雍容优雅的感觉。
璐瑶安夫人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仪景公主,你看上去还有些力量,你可以帮助进行治疗。还有你,湘儿……你又失去它了,对不对?嗯,看起来需要有人把你背回床上去,但你还是要自己走回去。赵萱萱,站起来回床上去。卫茵诗,你跟我来。”
“鬼子母璐瑶安夫人,”湘儿小心地说,“仪景公主和我在今晚找到了一些东西,如果我们能单独和您谈————”
“明天吧,孩子,回床上去,不要让自己就这样倒在地上。”璐瑶安夫人甚至没去看湘儿是否听从了命令,就带着卫茵诗大步朝一名正在呻吟的男人走去。那个男人头枕在一个女人的大腿上,女人正俯身查看他的伤势。
秋叶拉着仪景公主向另一边走去,荆饮飞汀则带着妍慧。仪景公主在走进人群里之前,回头看了湘儿一眼,向她轻轻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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