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是否错了并没有关系。如果他错了,他仍然很有可能从中获取利益,大约还会超过他的判断是正确时的状况。
要是运气再好一点,他可以将白塔摧毁到无法修复,让巫婆们成为地上的尘埃,那时令公鬼也会随之完蛋。当然,他也可以留下令公鬼,作为威胁别人的棍棒。他并没有远离事实,完全没有。
双眼仍然望着那些旗帜,天愚上尊开口说道:“白塔的分裂是真实的,玄女派已经崛起。胜利者掌握了白塔,而失败者则被驱逐出去,在独狐陈舔她们的伤口。”
他望向鹰扬,几乎露出一个微笑。如果是拜火教众,大约会反对,指出玄女派并不存在,或者所有巫婆全都是魔尊的爪牙,至少那些新兵们会这样说的。鹰扬只是看着他,仿佛他刚才并没有亵渎拜火教众存在的基础。
“现在需要确定的就是玄女派是胜是败,我觉得她们应该是胜了。大多数人会以为任何控制白塔的人都是真正的鬼子母,让他们把真正的鬼子母和玄女派混淆在一起吧!令公鬼是白塔创造出来的、一名玄女派的附庸。”
他从桌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不过这并不能帮助消解暑热。
“大约我可以用这个来解释,为什么我还没有对独狐陈有所动作。”
通过他的使者,他用自己的这种引而不发证明了他预见到的令公鬼的威胁有多么可怕。他要注意的是伪龙的危险,所以暂时可以容忍那些聚集在奇肱国门口的巫婆。
“那些女人因为玄女派的树大根深而胆寒,对她们深陷于其中的邪恶嫉恨不已……”他的创意仿佛耗干了————她们全都是魔尊的仆人,有什么邪恶能让她们嫉恨的?————不过在片刻之后,鹰扬又有想法了。
“大约她们已经决定来乞求阁下的怜悯,她们甚至可能会寻求阁下的保护。她们是叛乱的失败者、敌人面前的弱者,她们害怕被粉碎,一个掉下悬崖的人甚至会向他最痛恨的敌人伸手求援。大约……”鹰扬若有所思地用干柴般的手指敲打着嘴唇,“大约她们准备好了忏悔罪行,不再当鬼子母了?”
天愚上尊盯着鹰扬,他怀疑嘉荣城巫婆的罪行是否也在鹰扬的不相信之列。“这种推测是荒谬的,”他冷冷地说,“如果宫云玳有这样的推测,我倒不会觉得奇怪。”
天愚上尊的文书仍然像往常一样面容古板,但他揉搓双手的样子显示出他认为自己遭到了侮辱。
“阁下能够从宫云玳那里听到的,将是这个推测在街巷中和贵族们的酒杯间被重复无数遍之后,再由他转述给阁下的故事。荒谬的事情在那里不会惹人发笑,只会引人倾听。过于荒谬以至于无法让人相信的事,反而是可信的,因为不会有人说出这么荒谬的谎言。”
“那你怎么把谣言散布出去?我不会让人群中出现拜火教众正在和巫婆进行交易的谣言。”
“只会是谣言而已,阁下,”天愚上尊的目光变得严厉了,鹰扬则摊开了双手,“让我来解释。每一个讯息被重复的时候都会由讲述者进行修饰,所以一个简单的故事才最有可能保留原始的内容。我建议散布四个谣言,而不是一个。首先,白塔的分裂是由玄女派的崛起导致的;第二,玄女派胜利了,控制了白塔;第三,独狐陈的鬼子母们心中充满了厌恶和恐惧,要放弃鬼子母的身份;第四,她们要来见您,寻求您的慈悲和保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每个谣言都是其它谣言的证据。”鹰扬整整衣领,露出一个表示满意的干瘪微笑。
“很好,鹰扬,就这样做吧!”天愚上尊长饮了一口酒,这种炎热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年迈。他的骨骼似乎变得松脆了,但他还可以坚持到伪龙垮台、世界团结起来面对末日战争的时候。即使他不能活着指挥那场战争,苍天肯定也能满足他的这些心愿。
“我觉得要找到仪景公主和她的哥哥丙火王子,鹰扬,把他们带到霍山来,这件事一定要做到。现在,你可以走了。”
鹰扬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犹豫了一下:“阁下知道,我从没建议过您采取任何行动。”
“那么你现在是要提这样的建议了?是什么建议?”
“向银蟾女王施加压力,阁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而她仍然在考虑您的提议,她……”
“够了,鹰扬。”天愚上尊叹了口气。有时候,他希望鹰扬不是一名奇肱国人,而是一名从母乳中汲取权力游戏菁华的雨师城人。
“不管银蟾女王是怎样认为的,她每天都更接近我,我当然希望她能够立刻接受————我也希望今天就可以鼓动锡城古国对抗令公鬼,然后让拜火教众进驻那里————但她接受我招待的每一天,都将更紧密地绑在我身上。最终她会发现,她已经成了我的联盟,因为全世界都相信她是,那时她将没办法从我这里逃开。没有人能说是我在强迫她,鹰扬,这很重要。如果全世界都相信你自愿组成联盟,你就很难摆脱它,而如果是被迫组成的,就不一样了。不计后果地匆忙行事只会导致失败,鹰扬。”
“依阁下吩咐。”
鹰扬作了个揖,退出了房间。银蟾女王是个棘手的对手,如果逼得太紧,她会不计代价地予以反抗,但只要施以合适的压力,她就会努力和看得见的敌人作战,却注意不到脚边的陷阱。
时间在催逼着天愚上尊,他已经活了许多年,他至少还需要许多个月,但决不会让匆忙的行动毁掉他的计划。
向下俯冲的猎鹰击中了那只大鸭子,爆起一团羽毛后,又在瞬间分开。鸭子吃力地游向岸边。猎鹰在无云的天空中十分显眼,它转了一圈,再一次扑击,将鸭子抓起到半空。鸭子的重量让它显得很是费力,但它还是努力地飞向了等在下面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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