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自己也有一点想要尖叫的冲动了。她强迫自己踏上另一级台阶,反正向上走也不会比其它路线差。第二步几乎像第一步一样困难。但她很缓慢,因为不需要太过匆忙地走到他面前。燕痴跟在她身后,仿佛一只被鞭子抽打过的狗,浑身不停地哆嗦着。
湘儿继续向上走去,一边竭尽所能拥抱太一。当然,是接近燕痴的所能,以至于极致的愉悦感甚至让她感到了痛苦。这是警告的讯号,如果她吸收更多的太一,她就有可能将自己遏绝,淤滞自己的导引真气能力。
那样的话,大约遭到遏绝的会是燕痴,但也有可能是她们两个,而这些可能中无论哪一种如果现在发生,都意味着一场灾难。但她并没有消减体内的太一……生命力……充满了她的身体,只要再多加一根针的量,她的皮肤就会爆裂。
湘儿自己在导引真气的时候几乎也可以吸入这么大量的太一。她和燕痴在导引真气的力量上是相当的,忽罗山一战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样就够了吗?燕痴坚持说尸冥比她更强大,至少燕痴是了解尸冥的。
如果令公鬼比尸冥弱,他不可能在这场战斗中活到现在。男人的体力比女人强,运用上清之气的力量也比女人强,这太不公平了。白塔中的鬼子母总是说,男人和女人在上清之气上的力量是一样的,其实并不是————
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深吸一口气,湘儿拉着燕痴离开了楼梯,她们已经上到了最顶层。
走廊里仍然是空的。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贴着墙角向另一边窥望过去。他就在那里,一名高大魁梧的黑衣男人,鬓角的黑发大半已经变成了白色。他正透过一扇窗栏弯曲的缝隙向下望去,脸上带着汗水和吃力的痕迹,但似乎正在微笑。一张俊美的面孔,像楚狂一样俊美,但这张脸并没有让湘儿的呼吸有丝毫加快。
湘儿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望着令公鬼,但那一定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湘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导引真气,但湘儿绝不会让他有机会注意到自己。她运用了自己掌握的所有太一,将它们化作火焰,灌满了尸冥周围所有的空间。尸冥周围的石块立刻冒起了青烟,热量逼得湘儿后退了几步。
尸冥在火焰中发出惊骇的尖叫,踉跄着朝通往柱廊的方向退去。但只是在一次心跳的时间里,当湘儿还在后退的时候,尸冥已经站稳了脚跟。虽然还被火焰围绕着,但他的身周裹了一层洁净的空气。那团大火用光了湘儿所有的太一,但尸冥却挡住了它。
湘儿能看到尸冥走过火焰,虽然四周是一片火海,但她还是看得见。被烧焦的黑色长衫还冒着烟,尸冥的面孔被烧毁了,一只眼睛变成了浑浊的乳白色。但是当他望向湘儿的时候,两只眼睛里都闪烁着骇人的凶光。
没有情绪沿着罪铐传过来,只有阴郁的麻木。湘儿的肠胃颤抖着。燕痴已经放弃了,因为她相信,等待着她们的只有死亡。
许多根手指粗的火柱从令公鬼头顶上方石窗栏的孔洞中喷发出来,一直向柱廊而去。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混乱也消失了,他突然变回原来的自己,速度之快,甚至吓了他一跳。
令公鬼一直在拼命地导引真气阳极之力,想要依靠这个阻止身体的变化。现在,大量的阳极之力猛然涌入他的身体,火焰和寒冰的崩塌让膝盖不停地颤抖,痛苦在虚空中像梭子一样来回穿行,引发虚空阵阵震颤。
尸冥步伐不稳地退到了柱廊里,双眼还在望着屋里的某个地方。他浑身环绕着火焰,却很快就站稳了身体,似乎那些火焰完全无法碰到他,但他绝不是毫发无伤。
令公鬼只能从他高大的身材上判断出那绝对是尸冥,全身都是焦黑的痕迹和鲜红的血肉,任何治疗者看见这样的伤势都会感到紧张。尸冥现在一定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只是因为虚空将肉体的感觉隔绝在遥远的地方,他才能表现出对这些伤口毫不在意的样子。
阳极之力在令公鬼体内咆哮着,他将它释放出去,不是为了治疗。
“尸冥!”令公鬼高喊了一声。烈火从他的手中射出,熔融的白光比一个人的身体更粗,令公鬼将全部上清之气都倾注到那里面。
它击中了弃光魔使,尸冥消失了。潜入昆莫的暗之猎犬在消失之前先变成了发光的尘埃————无论它们是什么样的生命,它们在抗争着,拒绝彻底消失,或者是因缘在拒绝这种造物彻底地消失,即使那是暗之猎犬。但这一次,尸冥只是……消失了。
令公鬼熄灭了烈火,将阳极之力推开一点,同时连续眨动眼睛,想消除视野中的紫色斑块。他抬头盯着那片大理石廊柱上切出的圆洞,宫殿屋顶上与之相对应的另一个圆洞。
它们一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刚那一击的真气太过强大,梦的世界已经无法将这个地方恢复成原样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这个结果似乎来得太过容易了,大约他需要一些证据才能相信尸冥真的死了。他向一扇门跑去。
湘儿慌乱地拼尽了所有力量,想要让自己的火焰再一次烧到尸冥身上,湘儿想自己应该使用闪电的。现在她真是后悔得要命,她快死了,那双恐怖的眼睛盯住的是燕痴,而不是她。但她也快死了。
液体的火焰如同烈马般冲进柱廊,与之相比,湘儿的火焰立刻像是泉水一样清凉。巨大的震撼逼得她放开自己的编织,想要举起双手护住面孔。但还没等她将手举到面前,那道白焰已经消失了,尸冥也是。
湘儿不相信尸冥逃走了,那么极短的一瞬,短到她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想象————她看见白火碰到了尸冥,尸冥立刻变成了……灰尘。只是那么短短一瞬。这可能只是她的想象,但她不相信真的会是这样,她打着哆嗦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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