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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苍天助我,我做不到

    刚才令公鬼布下穹幕时空旷的港口现在又重新充满了行人,只是极少会有人靠近灰色穹幕出现过的地方。智者们来回走动着,救治伤患,让死者得到安息,许多身穿白袍的屈从者和穿圣保衣的男人们在帮助她们。

    呻吟声和哭嚎声撕扯着令公鬼的神经。他的动作太迟钝了,纯熙夫人死了,即使是最严重的伤患也无法得到治疗。因为他……我不能。苍天助我,我做不到!

    更多的楼兰男人们在看着令公鬼,其中一些现在才摘下面纱,令公鬼仍然看不见任何一名枪姬众。出现在这里的不仅是楼兰。崔戍骑在一匹黑色的阉马上,光秃着前额,自从到了码头之后,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令公鬼。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是奚齐、彬蔚和楚焱,他们骑在马上,在看着令公鬼的同时也在目不转睛地望着马鸣。高峻的城墙上站满了人,围绕港口的幕墙上人就更多了。

    上午的太阳将无数人影清晰地印在幕墙上,其中两个身影在令公鬼抬头望过去的时候转过了身,他们相隔大约有二十步。看见对方的时候,他们都退缩了一下,令公鬼打赌,这两个人是张朗和宫祺宇。

    孔阳正站在马车列尾端、他们的坐骑旁边,抚摸着马儿白色的鼻子。那是纯熙夫人的马。

    令公鬼向他走过去。“对不住,孔阳,如果我快一点,如果我……”他沉重地喘息着。我不能杀死一个,于是我杀死了另一个,我真是该死啊!在这个时刻,即使他真有会死的话,令公鬼也不会在乎。

    “上古神镜的宿命,”孔阳向白蹄乌走去,开始为检查那匹乌骓战马的肚带而忙碌,“她是一名士兵,一名和我一样的战士。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刻不下两百次,她清楚这一点,我也是。今天是个适合死亡的日子。”他的声音坚毅如同往日,但那双冰冷的碧眼里已经出现了点点红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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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还是要道歉,我应该……”仅仅一句“我应该”是不可能让这个男人得到安慰的,这些言辞同样在切割着令公鬼的魂魄,“我希望你仍然会是我的朋友,孔阳,在发生了……我会重视你的建议,还有你的剑术训练,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两点对我非常重要。”

    “我是你的朋友,令公鬼,但我没办法留在这里。”孔阳跳上了马背,“纯熙夫人在我身上做了一件数百年来都没有人做过的事,自从在鬼子母会无视对方意愿而约缚护法的时代结束之后,就再也没人这样做了。她改变了我的约缚状态,所以当她死亡的时候,她对我的约缚将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现在我必须找到那个人,并成为她的护法之一,实际上,我已经是她的护法了。我能模糊地感觉到她,在遥远的西方,而她也能感觉到我。我必须走了,令公鬼,这是纯熙夫人的遗愿。她说过,她不会允许我在为她复仇中死去。”孔阳紧紧抓住缰绳,仿佛是在努力拉住白蹄乌,在努力阻止自己用马刺去踢白蹄乌的肚子。

    “如果你还能遇见湘儿,告诉她……”在一瞬间里,那张岩石般的面孔因为剧烈的苦恼而出现了无数皱纹,但这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那张脸已经重新变成了花岗岩的雕像。孔阳低声喃喃自语了几句,但令公鬼听到了他的话,“长痛不如短痛。”然后,他大声说道:“告诉她,我已经变心了,鼍龙派鬼子母有时候对待她们的护法就像对待她们的男人一样,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告诉她,我已经成为一位鼍龙派鬼子母的爱人和剑。移情别恋的人屡见不鲜,而且距离我与她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很久。”

    “我会把你的话向她转述,孔阳,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相信我。”

    孔阳从马鞍上弯下身,用力抓住令公鬼的肩膀,令公鬼记得自己曾把这个男人看成是一匹半驯服的狸力,但现在望着他的这双眼睛让狸力也显得像小狗一样乖巧。“我们在很多地方都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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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你和我,我们的内心中存在着黑暗。黑暗、痛苦、死亡,我们是释放它们的源头。如果你爱上了一个女人,令公鬼,那就离开她,让她去找别人,这是你能给她最好的礼物。”说完,他坐直身体,举起一只手:“祝好运常伴你们左右,古血之荣耀。”这是古代的敬礼,意思是“濮阳曲水的真正血脉”。

    令公鬼也举起手:“古血之荣耀。”

    孔阳踢了一下白蹄乌的肋侧,战马向前一跃,冲开人群绝尘而去,仿佛白蹄乌会背着西渭最后的血脉,驰向任何他要去的地方。

    “母亲最后的拥抱带你回家,孔阳。”令公鬼喃喃地说道,打了个哆嗦,这是北宁等边境国的悼词。

    他们仍然在看着令公鬼,那些厌火族人,还有那些城墙上的人。只要一只鸽子飞到白塔,厉业魔母就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虽然大约她了解的状况和实情会有所不同。如果尸冥也有办法监视这里,自然会有鬼鸮和老鼠将讯息带给他。厉业魔母会认为他被削弱了,变得更容易受到控制,而尸冥……

    令公鬼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不禁打了个哆嗦。停下来!至少停下来一小会儿,哀悼一下!令公鬼不想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厌火族人像避开白蹄乌一样在他面前退开。

    码头官员的石板屋只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靠墙放置的架子上放满了各种账簿、卷宗和文稿,一张粗木桌子上摆着许多税讫封条和关税印花,屋里惟一的光源是桌子上的两盏油灯。令公鬼用力关上屋门,将那些眼睛挡在外面。

    纯熙夫人死了,半夏受了伤,孔阳走了,这是兰飞儿让他付出的沉重代价。

    “哀悼一下,你为什么如此麻木!”令公鬼咆哮道,“这是你应该为她做的!难道你连一点良心都没有了吗?”但令公鬼只是感觉到麻木,他的肉体受了伤,但在那里面的东西只剩下了死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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