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狐陈!”暴鸢瞪着湘儿的头顶,咆哮了一声,“独狐陈在白袍众战争的时候就荒废了,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在独狐陈上岸。”
即使脸上还带着微笑,湘儿的怒火仍然足以让她拥抱真源了。暴鸢咆哮着拍打自己的脑袋和腰,而湘儿只是同情地说:“这个季节的马蝇还真是厉害。”瑶姬在甲板上发出响亮的笑声。
站在船头,湘儿深吸着气。仪景公主正导引真气起一阵强风,灌灌号驶入了下雉河汇入大阳河之后形成的湍急水流。她已经连续几顿饭只是吃了一些红茴香,但即使是她在到达独狐陈之前什么都不吃,她也不会在乎。他们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为了这个,她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值得的。当然,她并不总是这么想,仪景公主和瑶姬的利舌也不是让她愤懑不平的惟一原因。
她们上船之后的第一个晚上,她只穿着衬衣,躺在舢板舱的窄床上。仪景公主打着哈欠占据了椅子,瑶姬靠在门边,头顶都碰到了房梁。
湘儿在那时使用了扭曲的石戒指。当时那间舱房里的光源只有墙壁上一盏生锈的油灯,令人惊讶的是,油灯里还散发着一股香料的气息,大约暴鸢也不喜欢这里的霉臭。
湘儿故意将戒指放在胸前明显的位置上,让另外两个人看清楚它贴上了她的皮肤。她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虽然这两个人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表现得还像是普通人,但她还是对她们满心戒备。
秦望石髓大厅和她之前每次来过的样子没什么差别,黯淡的光芒弥漫在各个地方,却又找不到光源。闪耀的寒冰般的剑神威万里伏插在巨大穹顶下方的岩石地面上,一排排抛光的巨型苍石圆柱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阴影之中。
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在夜摩自在天中几乎是无所不在,湘儿只能勉强让自己不拔腿逃开,不会疯狂地去搜寻那片圆柱之间的影子。她强迫自己站在神威万里伏旁边,缓慢地数到一千,每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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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下,就叫一次半夏的名字。
事实上,这就是她现在能做的一切事情了,她原先如此骄傲的自制能力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她的心里不停地闪过她自己、燕痴、半夏、令公鬼和孔阳,让她身上的衣服也在不停地闪烁着,时而变成结实的红河黄麻裙,时而变成一件带着深兜帽的厚重披风或者是一套白袍众的铠甲,甚至是一套透明的红丝长裙!
然后又飞快地变成了一件更加厚重的披风……她觉得自己的面孔也在改变。她瞥了自己的双手一眼,看见手上的皮肤比李药师的还要黑。大约如果燕痴认不出她……
“半夏!”沙哑的喊声回荡在石柱群中,湘儿浑身颤栗地又开始数下一个一百。除了她以外,巨大的厅堂中仍然空无一人。虽然带着一点遗憾,但她仍然揣着更多的慌张心情走出了梦境……
……她用手指摸索着拴在皮绳上的那枚戒指,盯着粗重的房梁,耳边传来船身在水面上起伏时传来的一阵阵吱嘎声。
“她在那里吗?”仪景公主问,“你走了没多久,但————”
“我已经厌倦了畏惧,”湘儿嘴里说着,眼光却没有离开房梁,“我是那……那么厌倦当个懦……懦夫。”湘儿说出的最后一个字融入了她既不能阻止、也无法掩饰的泪水里。
仪景公主立刻走到她身边,拥抱她,抚摸着她的头发。下一瞬间,瑶姬也出现在她身边,用沾了冷水的毛巾擦拭着她的颈背。湘儿哭泣着,竭力不去听她们安慰她,说她不是一个懦夫。
“如果我认为燕痴在追猎我,”瑶姬最后说,“我会逃走的,即使只有一个獾洞,我也会钻进去,缩成一团,满身汗水,直到她离开。如果石榴的短毛猛犸朝我冲来,我也不会站在那里不动,但这都不算是懦弱。你必须选择你自己的时间和场合,在她最无法预料的时候向她发动袭击。我会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向她复仇,但现在时机仍然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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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就是愚蠢。”
湘儿其实并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但她的眼泪和她们的安慰,让她与她们之间竖起的荆棘篱笆裂开了一道缺口。
“我会向你证明,你不是懦夫。”仪景公主从架子上拿下那只暗色的木匣,取出里面的螺旋纹路铁碟,“我们一起回去。”
这是一句湘儿更加不想听到的话,但她无法逃避这个要求。她们已经说过,她不是懦夫,于是她们一同回去了。
她们来到海门通,盯着神威万里伏————这总比不停地向身后窥望、担心燕痴会突然出现要好得多。然后在仪景公主的带领下去了玄都的王宫;在湘儿的指引下去了思尧村。
湘儿以前也见过宫殿,见识过它们高大的柱廊、宽阔的彩绘天花板和大理石地面、镀金饰品、精致的地毯和壁挂,但雨师城王宫是仪景公主长大的地方。
看着这座宫殿,湘儿对仪景公主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个女人当然会认为世界要向她低头,她从小就受到这样的教育,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当她们在雨师城王宫的时候,仪景公主因为她使用的密炼法器的关系,所以她在梦的世界里只是一个苍白的影像。奇怪地显得非常安静。但话说回来,湘儿在思尧村也同样是一言不发,部分原因是思尧村比她记忆中的更大了许多,有了更多的茅草屋顶和木架房屋。
有人在村外建了一栋很大的、不规则形状的三层楼,一座十五尺高的方石柱屹立在绿地上,表面雕了许多名字。在这些名字里,有许多都是仪景公主认识的,几乎全都是锡城人的名字。
方石柱的两侧各立起了一根旗杆,其中一面旗子上绘着一只红狼头,另外一面上绘着一只红鹰,每样东西都显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气息。当然,仪景公主看不见村民是什么心情。但她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那些旗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谁盖了这么一栋大房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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