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检视着一根鸩鸟羽毛、一块色泽华丽的光滑斑纹石子、他的火摺子、贴身骨柄小刀。他从几卷备用弓弦中拿出了自己的狗皮钱囊,将它打开,发现里面的钱一分不少。
“两块散碎银子和一把铜子,”他嘟嚷着,“这么点钱,可走不了多少路。”在离开思尧村之前,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笔小财富。
他弯下腰,重新向衣柜里望去。它们在哪里?他开始害怕鬼子母也许会把它们扔掉,就像他娘找到它们时一样。在哪里……?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隔架深处,火绒匣和一卷做陷阱用的麻绳后面,放着他的两个皮骰罐。
它们在被拿出来时发出嘎吱的响声。马鸣打开填满塞紧实的圆杯盖,每样东西都在它们原先的位置。
五颗刻着各种符号的骰子,那是用来玩“六博”游戏的。还有五个骰子刻着圆点。点骰可以玩好几种游戏,不过更多人喜欢玩“六博”。有这些骰子,他的两块散碎银子足够让他远离嘉荣城,远离鬼子母和阿琳。
背后传来一阵响亮的敲门声,随后房门就被打开了。马鸣转过身,丹景玉座和太微玄使走了进来。即使没有丹景玉座的宽条纹七明四照玄光丹裙和太微玄使的蓝色玄凤瑶华之帔,马鸣也认得她们。他见过她们一次,只有一次。那应该是在一个远离嘉荣城的地方。但他就是无法忘记这两位强大的鬼子母。
丹景玉座看到他披着毯子站在地上,手里拿着钱包和骰罐,便扬起一边眉毛。“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还不需要这些,孩子。”她不动声色地说,“把它们收起来,回床上去吧!不要等你没了力气,栽倒在地。”
马鸣犹豫了一下,他背后的肌肉开始收紧,但他的膝盖却在这时开始打颤。两位鬼子母看着他,黑眼珠和表情似乎表示读出了他所有的反抗思想。最后,马鸣选择了听从她们的吩咐行事。他用双手抓住毯子。像一块木板般平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你感觉如何?”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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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座将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轻松地说。鸡皮挖瘩立刻遍布了马鸣的全身。
他怀疑,她是不是对自己使用了紫霄碧气?还是鬼子母的碰触就会让他打从心底里发冷起来?
“我还好,”马鸣对她说,“我刚刚想上路。让我向半夏和湘儿道别一下,我就不会再打扰您了。我是说,我要离开……嗯,尊主。”他记得纯熙夫人和连翘似乎并不在乎他用什么样的称号来称呼她们,但她毕竟是丹景玉座。
“胡说。”丹景玉座将官帽椅拉到床边,坐了下来,同时也示意桑扬坐下。“男人不管大小,总是拒绝承认生病,直到他们的病情严重到要女人花费几倍的精力去照顾。然后他们很快又说自己好了,结果又要女人耗尽更多的精力救他们的命。”
太微玄使看了马鸣一眼,点点头,认同道:“是的,尊主,但这个人根本不能说自己好了。他连站着都还很困难。不过,至少他吃掉了盘子里的所有东西。”
“如果他能留下让麻雀注意到的食物,我都会感到惊讶。除非我猜错了,你现在应该还是很饿。”
“我可以安排人给他送些包子来,尊主,或者是一些点心。”
“不,我觉得他现在吃的已经够了。如果他再多吃,对他并没有好处。”
马鸣的脸上浮现出愁容。在他看来,男人一生病,就好像在女人的眼里消失了一样,除非她们正在谈论他。而且他在女人的眼里,至少小了十岁。湘儿、他的母亲、他的妹妹、甚至丹景玉座,全都是这样。
“我其实早就好多了,”马鸣镇重其事地说,“我很好,如果让我穿上衣服,我会让您知道,我有多健康。我会在您觉察之前就离开这里。”看到她们两人的目光,马鸣清了清喉咙。“呃……尊主。”
丹景玉座哼了一声:“你一次就吃了五个人的饭食,你在这几天里,每顿饭都会吃掉三、四个人的分量,否则你就会饿死。你刚刚从一种邪恶的束缚中被救出来。这种邪恶杀死了被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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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毎一个汉子、女人和孩子。它积聚了两千年的光阴,直到你将它拾起。它会像杀死那些人一样杀死你。这可不是被鱼刺破手指那么简单的事。我们在解救你的过程中,也差点杀死你。”
“我不饿。”马鸣坚持说。但他的胃突然大声的咕噜起来,拆穿了他的谎言。
“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了解你了。”丹景玉座说,“我知道,你在以为有人想捉住你的时候,一定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那样拚命挣扎。所以我也做了防范。”
马鸣警惕地看了她们一眼。“防范?”她们回望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动。马鸣感觉她们的目光好像已经将他钉死在床上。
“你的名字和相貌都被传到了桥梁守卫和码头船伙儿那里。”丹景玉座说,“我不会在巫鬼道里限制你的自由,但你也不能离开嘉荣城,除非你已经完全康复。如果你想藏在城里,饥饿总会把你赶回来。如果它不能,我们也会在你饿死之前找到你。”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关在这里?”马鸣问。他想起了阿琳的声音,‘她们想控制你。’又道,“为什么你们要在意我是否会饿死?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乡下人,我可以自己找吃的。”
丹景玉座轻笑了两声,彷佛觉得马鸣的话很有趣:“就靠两小块碎银和一把铜钱?孩子,如果你想要有足够的钱买到你之后几天所需的食物,那你的运气就要非常好了。我们不会让接受我们治疗的人随便浪费我们的努力,在需要继续看护的时候白白死掉。而且,你可能还需要更进一步治疗。”
“更进一步?但您说过你们已经治好我了。为什么我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治疗?”
“孩子,那把匕首在你身边逗留了好几个月。我相信我们挖出了它渗入你身体的每一点遗毒,但就算是我们没处理干净的一小点残留,它都会是致命的。而且,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又有谁能知道你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一年半载之后,也许你会渴望有鬼子母再次对你进行治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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