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业魔母很少会笑,但每次看到这座钟时,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轻笑出来。它是以无为派晋升的丹景玉座无尘母尼命令制作的,无尘母梦想着要让白塔恢复黑水修罗战争以前的荣光。
在那时,没有白塔的许可,任何统治者都无法保住自己的王位。无尘母伟大的计划最终变成了一场空,她自己的命运亦然。在三百年的时间里,这座钟被放在储藏室中,积满尘埃,成为没有人敢公然展示出来的尴尬装饰品。
但厉业魔母将它重新找了出来。随着上古神镜的转动,曾经出现过的还是有可能重现,并且终将重现。
这座钟的对面是通往暖屋的门,里面还有厉业魔母的卧室和更衣室。来自晋城、司吾和白水江城的精美织锦上闪烁着金线与银线的光泽,在这个房间里以严谨的对称形式悬挂着:厉业魔母喜欢严格的秩序。
覆盖了大部分地板的云锦地毯来自骆驼城,上面绣着红色、绿色和金色的图案。丝质地毯是最为昂贵的。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各有一个方形大理石基座,上面各放着一只白色的讨海人瓷器花瓶,每个花瓶里精心插放着二十四朵红枸骨。
在这种炎热干旱的气候下,要让这些优婆罗花绽放需要上清之气的作用,厉业魔母认为这么做很值得。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椅子,现在已经没有人坐在她面前了和书桌,上面满是雨师城风格的镀金雕花————这实在是个简单的房间,它的天花板几乎还不到两幅高,但在宫殿完成之前,这里已经足够了,而且她很喜欢窗外的景观。
厉业魔母所坐的这把太师椅的椅背上方镶嵌着由石榴石组成的嘉荣城之焰。抛光的桌面上非常干净,只有三只整齐排列的黑齿国雕漆匣。她打开那只有白云和金鹰雕刻的匣子,从里面的报告和信函上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条。
这张纸条她一定已经读了上百次,一只鸽子在十二天前把它从雨师城带到这里来。在白塔,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张纸条的存在,而知道纸条内容的人只有她一个。想到这点,厉业魔母不禁笑了出来。
鼻环已经套在公牛的鼻子上,期待前往市场的愉快旅行。
没有签名,也不需要签名,只有罗羽涅会送出这个荣耀的讯息。除了自己之外,厉业魔母相信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只有羽涅。当然,厉业魔母并不会真正去信任任何人,但她对凌日盟首脑的信任总会比其它人更多一些,毕竟她晋升自凌日盟,而且至今她在许多地方仍然将自己视为凌日盟成员。
鼻环已经被套在公牛的鼻子上。
令公鬼————转生真龙,那个即将吞掉整个世界,并已经吞噬大半个世界的男人。令公鬼已经被屏障,并且处在羽涅的控制之中;而且支持他的那些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百分之百地确定这种情况,这封信中的言辞就绝不会是这样。
根据早先得到的信息判断,令公鬼似乎是已经重新发现了穿行的方法,这种异能在世界崩毁时就失传了,但这并不能拯救他。而且,这一点反而被羽涅所利用。
很显然,令公鬼习惯于不告知别人就随意前往其它地方。有谁会想到,这次他并不是自己离开,而是被抓走了?厉业魔母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再过六七天,顶多十几天,令公鬼就会被带到白塔,被严密地监管,直到末日战争,而他对世界的破坏将从此被制止。让任何能够导引真气的男人拥有自由,都是疯狂的行为,让预言中注定将要在终极之战中与魔尊对抗的男人拥有自由,则是最疯狂的行为。
虽然这种恶劣的天气似乎昭示着同样恶劣的前景,但厉业魔母希望终极之战还可以再拖个几年,她需要用几年时间让这个世界步入正轨————从消除令公鬼已经造成的影响开始。当然,令公鬼如果还是自由的,那么他已经造成的破坏就绝对无法和他将要造成的破坏相比,更不用说他有可能在发挥作用之前就将自己杀死。那个麻烦的年轻人将要被安全地裹进襁保里,像婴儿般放进母亲的臂弯里,直到他被带到煞妖谷。在那之后,如果他还活着……
厉业魔母咬住嘴唇。根据真龙预言的内容推测,他大概不会活下来。毫无疑问,这会是最好的结局。
“尊主?”苦菊的声音几乎让厉业魔母吃了一惊,她走进来时竟然连门都不敲!“我从各宗派那里为您带来了讯息,尊主。”身材苗条、表情冰冷的苦菊披着白色的玄凤瑶华之帔,和她的衣服颜色完全一样,这些都表明她来自绀珠派。在她的嘴里,“尊主”这个词没有任何尊敬的含意,仿佛只是对另一个身份相当的人的称呼。
苦菊的出现完全破坏了厉业魔母的好心情。这名太微玄使来自绀珠派,而不是凌日盟,这件事永远都在啮咬着厉业魔母,让她知道自己的缺陷。至今为止,这些缺陷已经得到了部分修补,但还没完全除去。
厉业魔母已经懒得继续去懊悔她在锡城古国以外的地方是那么地缺乏私人眼线,而前任丹景玉座和太微玄使的逃脱,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她们逃走的,让她失去了一些关键的要素,以至无法掌握庞大的丹景玉座情报网。
厉业魔母很想掌握本该属于她的情报网,但依照以往的习惯,各宗派都只是把她们愿意和丹景玉座分享的零星情报交送到太微玄使那儿。
而厉业魔母相信,即使是这种零星的情报,苦菊也没有完全告诉她。但她不能直接向各宗派询问情报,有这些缺陷就够糟的了,如果还向世人乞讨,那岂不是自曝其短?而这座白塔,重要性几乎就等同于整个世界。
厉业魔母保持着和苦菊一样的冷静,装作在检查匣中的文稿,只是向苦菊点了点头。她缓慢地一页一页翻阅着这些文稿,又将它们缓慢地放回匣子里。实际上,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让苦菊等待是痛苦的,因为这样的反击实在太过渺小,而对于这名应该是她奴仆的人,她却只能进行这样的反击。
/100/100844/3111030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