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显然是在考虑这个提议,但她只是说:“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大约我会以为她准备脱离厉业魔母了。”她气恼地一啧舌。
“想要理清鬼子母的政治乱流,确实会让人晕头转向,”仪景公主并没有直说湘儿现在应该有这样的能力了,但她的语气确实表达了这一点,“即使是凌日盟的人也有可能会转而反对厉业魔母,其中的原因大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或者她是想要我们放松警惕,那时她就能诱使我们将自己交到厉业魔母手中,或者……”
孔阳咳嗽起来。“如果弃光魔使盯上这里,”他的嗓音就像抛光的岩石,“他们随时有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有那只古蓝也是。不管怎样,它最好是在别的地方。”
“和鬼子母打交道总需要一点耐心,”瑶姬喃喃地说着,听口气好像是在引述什么,“但寻风手却好像没有任何耐心。所以你们大约应该暂时忘记焕文,先想一想周浅梦。”
仪景公主和湘儿转过身盯着这两名护法,她们冰冷的眼神足以让十名死海众止步不前。不管怎样,仪景公主和湘儿不会喜欢因为暗影魂魄和古蓝而逃跑,即使她们也知道很可能别无选择;她们也肯定不喜欢被提醒要尽快去和寻风手会面。
鬼笑猝一直认为,自己应该认真研究一下这两个女人的眼神,毕竟她不能再用枪矛和拳头表示威胁了。
她要像智者们那样,用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就有与枪矛和拳头同样的作用,甚至还要更有力。但这一次,这两个女人的目光对于她们的护法似乎没有发挥任何效果。
瑶姬笑着瞥了孔阳一眼,孔阳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神情向她耸耸肩。仪景公主和湘儿显然是放弃了。她们从容不迫,但确实是没有必要地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裙子上,然后,她们各挽起鬼笑猝的一只手臂,继续向前走去,甚至没有瞥一眼护法们是否跟在后面。
当然,护法一定会跟着她们的,仪景公主已经和瑶姬约缚在一起,石面人的约缚虽然还不属于湘儿,但是他的心已经像他的戒指一样,挂在湘儿的胸前。仪景公主和湘儿努力做出悠闲的样子,不愿意让瑶姬和孔阳看出她们的匆忙,但事实上,她们走路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
仿佛要证明自己的镇定自若,仪景公主和湘儿故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而且她们选择的尽是一些琐碎的话题。仪景公主说她很后悔没机会真正见识一下两天以前的飞鸟节,仿佛她完全不在意人们在那个节日里穿着有多么暴露。
湘儿也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过,她很快又提到了将要在今晚举办的灰烬节。一些仆人告诉她们,会有一些流亡于此地的光明使在这个节日里施放焰火;有几个旅行百戏团已经来到狐仙城,带来了许多异国动物和精彩的百戏表演。
仪景公主和湘儿都对百戏团很感兴趣,她们两个都曾经参加过这样的百戏团演出。她们还谈到了狐仙城的裁缝,以及这里花样繁多的缎带花饰,能买到不同质料的云锦和木棉。
当她们开始评论鬼笑猝穿上这身灰丝圆领袍有多么好看的时候,鬼笑猝发觉自己很高兴地和她们聊在一起。她们又说起巫马容川送给鬼笑猝的其它衣服————那些精美的黄麻和云锦长裙、长袜和衬裙,还有珠宝。
仪景公主和湘儿也各得到了一份华贵的礼物。她们三个人的礼物足足装满了好几个箱子,现在这些礼物已经和她们的行李一起被仆人送去了马厩。
“为什么你要这样闷闷不乐的,鬼笑猝?”仪景公主问道,她微笑着拍了拍鬼笑猝的手臂,“别担心,你已经了解了那种编织,你会做好的。”
湘儿将头靠过来,向鬼笑猝耳语说:“等我有机会,我会给你煮一杯茶。我知道有几种茶能够让你的胃舒服一些,它们对解决女人的烦恼很有效。”她也拍了拍鬼笑猝的手臂。
她们不知道,安慰的话语和茶都无法治疗让她苦恼的事情————她竟然喜欢谈论缎带和绣花!鬼笑猝不知道是应该厌恶地皱起眉头,还是绝望地呻吟,她已经变得软弱了。
在她以前的日子里,她观察一个女人衣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确认衣服里的哪个部位能够隐藏兵刃。她从没有注意过什么颜色和剪裁,更不要说去想象把一件衣裙穿在身上会是什么样子。而即使她现在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所有湿地人的宫殿,也已经晚了。
很快,她的脸上也会有那种傻笑。她从没有见过仪景公主和湘儿那样傻笑过,但所有人都知道,湿地女人都会那种傻笑。她一定会变得像那些奶白色的湿地人一样软弱。
她们手挽着手,一边还在谈论着花边缎带!如果这时有人攻击她们,她怎么可能及时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把匕首大约无法对抗她们现在的敌人,但她在知道自己能够导引真气以前,就已经拥有了钢铁的意志。
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仪景公主和湘儿,仪景公主最重要,但她已经向马鸣承诺过要保护她们两个,她的诺言与瑶姬和石面人的诺言绝对没有任何差别,她要做的就是将钢刃插进那些恶人的心脏。缎带!鬼笑猝的心在为自己的软弱而流泪。
这座宫殿中最大的马厩在三面都有双扇大门。门廊处有许多穿绿白色制服的仆人。他们身后,骏马被拴在一排排白色的石砌畜栏里。它们的背上已经上了鞍子,或者是驮上了柳条筐。海鸟在天空中盘旋、鸣叫,这让鬼笑猝想到附近有多么大的一片水,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不快。
那些白色的石板路面看上去都在热浪中微微晃动,而紧张的气氛更让空气如同一块石板压在鬼笑猝身上。在鬼笑猝的记忆里,许多比这里更加轻松的场合也曾经鲜血四溅。
周浅梦穿着红黄两色的丝衣,傲慢地将双臂横抱在胸前。在她身后站着另外十九名赤脚,手上有刺青,外衫、裤子和长腰带同样色彩鲜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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