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瑞勒碰了碰她的手臂,轻声说道:“男人,沙奇娜说过,它只会敞开很短一段时间。”
鬼力克点点头,黛瑞勒总是很清楚眼前应该做什么。戴上面纱,他向前跑去,越过他刚刚弄出来的洞口。无论沙奇娜和湿地人怎么说,他在确定这是安全的之前不会让他的莫山氏族通过。
他重重地落在一片覆盖着枯草的山坡上,而且被绊得差点头下脚上地摔跌出去,不过他立刻就恢复了平衡。他回过头去看那个洞口,在这边,这个洞口悬挂在距离地面一尺高的空中。
“老婆!”他喊道,“这边是高出地面的!”
幽瞳众纷纷跳了过来,每个人都戴着面纱,准备好了短矛,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枪姬众,想让枪姬众离开前锋比喝下沙子还要难。其余的莫山氏族纷纷跑步跟随在后面。
雅加矛、女人和孩子、工匠、商人和屈从者,大多数人都牵着驮载物品的驮马和骡子。他们一共有将近六千人,他的氏族,他的部众。当他前往昆莫时,他们仍然会追随他。沙奇娜不可能再继续阻挠他成为部族首领了。
斥候们立刻开始分散行动,氏族成员还在源源不绝地从这个洞口涌出。鬼力克放下面纱,派出一队雅加矛分别登上周围山丘的顶端。谁也不知道这一圈山丘外面是什么。湿地人总是夸耀他们的土地是丰饶的,但这里在鬼力克眼里可不算什么丰饶。
洞口中如同洪水般涌出一群雅加矛,鬼力克不信任这些人————他们因为不相信令公鬼是真正的朅盘陀王而逃离了自己的部族。鬼力克不确定自己到底相信什么,但男人不该丢弃自己的氏族和部族。这些人称自己为古灵人————无兄无弟之人,鬼力克认为这个名字很合适,而他有两百————
那个洞口突然闭合成一道垂直的银光,十名正在通过的古灵人被切成了碎片,腿、手和躯干的残片落在地上,一个男人的上半身几乎碰到了鬼力克的脚。
鬼力克盯着那个洞口曾经存在的地方,拇指紧紧地按着匣子上的红点。没有用的,他知道,但……他的长子戴英是死海众,他和他的同伴还等在后卫上。他的长女苏蕾勒也和死海众在一起,在她想要为之放弃枪矛的人身边。
鬼力克的目光和黛瑞勒的交会在一起,那双眼睛一如她将花冠放在自己脚边时那样翠绿、美丽,那时如果他没有拿起花冠,大约她会割开他的喉咙。“我们可以等待。”他轻声说。湿地人说过,三天之后匣子会恢复作用,但大约他是错的。他的拇指又按下了那个红点。黛瑞勒平静地点点头,鬼力克希望当他们躲开众人的时候,不必倒在对方的怀里痛哭。
一名枪姬众从上方掠过山坡飞奔而下,娜伊丝一把扯下面纱,带着沉重的喘息声说道:“鬼力克,东边出现枪矛,距离只有一两里,正跑步朝我们前进。我觉得他们是白帐部族,至少有七到八千人。”
鬼力克也看到其它雅加矛向他跑来,名叫鬼泰雀的年轻血鹰众跑到他面前,没有停稳脚步便说道:“你还活着,鬼力克。北方不到五里处有枪矛,还有骑马的湿地人,大约两支军队各有一万人。我不认为我们有人暴露出行踪了,但有一些枪矛已经转向我们这边。”
没等觅泉众蹄龙张开嘴,鬼力克已经大致知道他要说什么。“枪矛出现在南方三四里外的山丘上,有八千名或更多,他们之中有人看到我们的一名小子。”蹄龙从不会浪费言辞,他也绝不会说出是哪个小子,对蹄龙来说,任何头上没有灰发的人都是孩子。
鬼力克知道已经没有时间浪费言辞了。“阳鹿!”他喊道,也没时间对一名铁匠表示应有的谦恭了。
那名大汉知道出事情了,他爬上山坡。自从拿起铁锤后,他还不曾跑过这么快。
鬼力克将那只石匣交给他:“按这个红点,一直不停地按它,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它会让那个洞口敞开多久,这是你们逃生的唯一方法。”阳鹿点点头,但鬼力克甚至来不及听他的答话。阳鹿会知道的。鬼力克抚摸着黛瑞勒的脸颊,完全不在乎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
“我心灵的阴凉,你一定要做好穿上白袍的准备。”她的手已经向腰间的匕首移了过去。在编结花冠之前,她曾经是一名枪姬众,但鬼力克坚定地摇摇头。“你一定要活下去,老婆,大总管,你要照顾我们剩下的一切。”黛瑞勒点点头,也将手指放在他的脸颊上。鬼力克吃了一惊,她在众人面前总是非常保守的。
鬼力克戴起面纱,将短矛高举过头:“莫山!我们起舞!”
众人随他跑上山坡,男人和枪姬众,将近一千人,随后是无兄无弟之人;大约他们也能被算是这个氏族的成员。他们沿着山坡一路向西,这个方向上有最靠近他们、数量最少的枪矛。
大约他们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虽然鬼力克并不真的相信这一点,他开始怀疑沙奇娜是否早已知晓这些。啊,自从令公鬼到来,世界就变了,变得陌生了,但有些事是不会改变的。他笑着开始歌唱:
洗我枪矛,太阳升起。
洗我枪矛,太阳落地。
洗我枪矛,谁惧死期?
洗我枪矛,非我知悉。
莫山突阕歌唱着,冲向他们的死亡之舞。
砉砉紧皱眉头,看着通道在最后一名祖矛突阕身后关闭,这个通道让祖矛氏族和许多智者通过了。与其它通道不同,幽瞳并没有固定住编织,也没有让编织在一段时间以后自行拆散,而是一直将这个遁道维持到了最后。
至少砉砉是这样推测的,否则通道随着最后一名身穿灰褐色衣服的男人通过而立刻关闭显然是太巧合了。幽瞳笑着扔掉了那只袋子,那里面还有几颗无用的石块;砉砉自己的空袋子早已经被丢掉了。太阳已经低垂到了西方的山后,只剩下半个燃烧的红球。
“总有一天,”砉砉冷冷地说,“你会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害了。自作聪明?如果他们之中有人听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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