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差点就要无奈地摊开双手了。“你看上去也不像个傻瓜。”至少应该让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但那个白痴还在斜睨着紫苏,仿佛不清楚紫苏到底是什么意思。“令公鬼,只要他们看到了厌火族人,他们或者会逃跑,或者会立刻开始战斗。如果你不带上鬼子母,至少带上那些毕月使吧!只要一支箭就能要你的命,不管你是转生真龙,还是个放羊的!”
“但我是转生真龙,紫苏,”令公鬼严肃地说,“而且是缘起。我们要单独去,只有你和我,如果你还想跟我去的话。”
“没有我,你不能去任何地方,令公鬼。”紫苏忍着没说出如果他不答应带她一起,他迟早会把自己绊倒。现在令公鬼这种兴奋的样子就像他那种消沉颓废般让紫苏感到害怕。“鬼千拓不会喜欢这样的。”紫苏并不真的知道令公鬼和枪姬众之间的关系,依照她的所见所闻,她认为这一定是一种很奇特的关系。但紫苏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令公鬼胡作非为。现在令公鬼笑得就像是个从母亲身边逃开的小子。
“她不会知道的,紫苏。”他的眼睛还那样闪闪发光!“我一直都这么做,她们从来都不知道。”他向紫苏伸出一只戴手套的手,那样子就像是他只要呼唤一声,紫苏就会跟着他到任何地方去。
紫苏相信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她只好整了整自己的绿色长衫,又从立镜中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是否整齐,然后握住令公鬼的手。现在的问题是,即使令公鬼只是弯一弯手指,紫苏也会立刻跳进无底深渊。紫苏只希望他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一点。
令公鬼在前厅地板上绘着金色朝阳的位置制造出一个遁道,紫苏由他领着从中走过,来到一片丘陵林地中,枯叶在他们脚下铺了厚厚一层。一只红色翅膀的小鸟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一只松鼠出现在一根树枝上,向他们吱吱地叫着,甩动着尾端是白色的蓬松尾巴。
这不是紫苏记忆中凤台附近的林地。在雨师城附近也没有多少真正的森林,大多数树木之间都隔着四五步,甚至是十步距离,高大的羽叶木和松树、更高的橡木和紫苏不认识的树种分布在她和令公鬼站立的平地上,就连树下植被也比紫苏家乡的更稀疏。
灌木、藤蔓和石南一片片簇生在一起,不过其中有的面积并不小,一切都是干燥的棕褐色。紫苏从袖子里抽出花边手绢,擦了擦脸上突然冒出来的汗珠。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紫苏问道。
根据太阳的位置,就在他们身旁几尺远处的一道向上的斜坡应该是朝向北方的,如果运气好,他们一路走回去不会遇到任何人。或者令公鬼在看到她的高跟靴和这里的地形后,会决定再做一个直接返回太阳王宫的通道,和这个地方相比,那座宫殿的房间里就凉快多了。
但还没等令公鬼回答,细枝和枯叶碎裂的声音表明有人来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名雨师城女人,她骑着一匹长腿灰色阉马,马具和缰绳上装饰着亮色的穗子。这个女人的身材矮小苗条,穿着一件深蓝接近于黑色的圆领袍,红色、绿色和白色的水平条纹从她的脖颈一直延伸到膝盖以下。
她脸上的汗水丝毫没有影响她白皙美丽的面容。她的一双黑眼睛如同两潭清澈的池水,一根细金链从她的发际中垂下来,在她的额头上缀下一颗纯净的绿色小宝石。黑色长发在她的肩膀上卷起一朵朵浪花。
紫苏吃了一惊,并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戴着绿色手套的手举起了狩猎紧背弩。有那么一刻,她相信那是纯熙夫人,但……
“我不记得在营地中见过你们两个。”那个女人用一种沙哑,几乎是有些撩人的声音说道。而纯熙夫人的声音像水晶般清澈。那张紧背弩低垂了下去,女人的动作就像举起它时一样悠闲,最后箭尖稳定地对准了令公鬼的胸口。
令公鬼却丝毫不在意。“我大约会想要看看你们的营地,”他微一打恭,“我相信你就是姜舒月小姐?”那名女子点点头,承认了这个名字。
紫苏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她并不会真的以为纯熙夫人能够死而复生。纯熙夫人是唯一与她的预见不符的变故,但姜舒月是对抗令公鬼的叛军统帅,一个要夺取太阳王座的人……她的出现让紫苏相信,令公鬼真的是把所有因缘丝线都拉到了自己身边。
舒月小姐又缓缓举起紧背弩,随着弓弦骤然一响,宽头弩箭被射向半空。
“我觉得,用这东西对付你是没有用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催马向他们缓缓靠近,“我不喜欢让你认为我正在威胁你。”她又看了紫苏一眼,只是从头到脚的一瞥,但紫苏觉得自己已经被她一览无余了。
除此之外,舒月小姐的目光一直固定在令公鬼身上。她一拉缰绳,退开三步,仿佛是在提防令公鬼发动突击。“一个灰色眼睛、有你这种高度的男人会突然凭空出现,这样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或者你是某个厌火族人伪装的。不过,大约你愿意慷慨地报上姓名?”
“我是转生真龙。”令公鬼说道。他身上又散发出面对讨海人时的那种傲慢,但马背上那名女子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受到缘起影响的样子。
她并没有跳下来跪倒在地,只是点点头,咬住嘴唇。“我已经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我也听说你去了白塔,要臣服于丹景玉座。我还听说你要将太阳王座交给仪景公主,而又有传闻说你杀死了仪景公主和她的母亲。”
“我不会向任何人臣服!”令公鬼厉声回答。他瞪着舒月,凶狠的目光就像是要将她刺下马鞍。“仪景公主正在前往玄都的路上,她首先要继承锡城古国王座,在那之后,她也会得到雨师城的王座。”紫苏哆嗦了一下,难道他一定要像个塞满了傲慢的枕头那样说话吗?紫苏本来希望在经过讨海人的事情后,他会平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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