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用手捂住眼睛。上清之气的伪装,怪不得她们总是能像蛇一样从他的眼前溜走。那些女人真会惹麻烦,当然,这是女人最擅长的事情。当谢铁嘴和李药师告诉他,关于风之碗他们了解的并不比他更多时,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谢铁嘴和李药师去做前往双月区的准备后,马鸣总算有机会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湘儿和仪景公主还没回来,所以他有时间到楼下一层去看看阿泽。这个原本瘦骨嶙峋的小子现在胖了一点,这大概都是吴孃和漠客居中其它厨子的功劳,但他即使在雨师城人之中也永远都会是个矮子。而且即使他的耳朵和嘴都缩小一半,那鼻子也不会让他有半点俊美可言。当他盘起双腿坐在床上时,却至少有三名女仆正围在他身边。
“马鸣,难道丫头的眼睛不是最美丽的吗?”阿泽一边说,一边朝那个大眼睛女仆报以灿烂的笑容,马鸣曾经在上次进宫时见过这姑娘。丫头一边抚摸着阿泽的头发,一边同样灿烂地对他笑了笑。“哎哟,但阿倩和阿萝都那么甜,我根本挑不出谁是最好的。”一名接近中年的胖女人从阿泽的鞍袋上抬起头,咧开嘴露出愉快的笑容。另一名身材苗条、嘴唇却厚得仿佛被蜜蜂螫过的姑娘将毛巾放到盥洗架上后,突然跳到床上,开始挠阿泽的腰,直到他躺倒在床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马鸣喷了一下鼻息。肖志蓁那伙人就够糟的了,现在这些女人正在鼓励阿泽变得更坏!如果女人一直纵容他,他怎么可能学得乖?阿泽应该像所有十岁大的小子那样,在街上自由玩耍。相反地,他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女仆,这一定是巫马容川干的。
马鸣还有时间去看看肖志蓁率领的红队,他们住在距离马厩不远的一处长形房间里,床铺沿着房间排成一列。然后他蹓跶到厨房拿了点大饼和牛肉,他一直没来得及在离开漠客居前吃一顿小米粥。直到这时,湘儿和仪景公主还没有回来。
最后马鸣检查了一下自己暖屋里的书籍,然后开始《徐振之游记》,但他半天也没读进几个字。谢铁嘴和李药师再次来找他的时候,那两个女人终于大呼小叫地也来找他了,似乎她们认为他不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马鸣轻轻合上书,又轻轻将书放在一旁的桌上。“你们去哪儿了?”
“怎么了,我们去散散步。”仪景公主没好气地说,马鸣从没见过她把一双大眼睛瞪得那么大。谢铁嘴皱起眉,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将它在手指间来回翻转。他显然是故意不去看仪景公主。
“我们和一些女人喝了杯茶,你住的那家客栈老板娘认识那些人。”湘儿说,“我不会和你谈论女红的,你显然也不会喜欢。”
李药师似乎是想摇头的样子,但湘儿的目光立刻止住了他的动作。
“很好,我确实不喜欢。”马鸣冷冷地说。他相信湘儿知道针是什么样子,但他怀疑湘儿宁可吞掉一根针,也不愿意和其它人去谈论什么女红,而且这两个女人对他说话的态度也不是很礼貌,这更证实了他最糟糕的怀疑。“我已经各指派了两个人在今天下午分别跟着你们,从明天开始,每天就会各有四个人跟着你们。如果你们不在宫里,或者不在我能看见你们的地方,你们就要有保镖。他们已经知道他们的轮班次序了,他们会随时跟着你们,随时。而且你们要让我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不要再让我担忧到头发都要掉下来了。”
马鸣等待着怒火和争辩向他倾泻过来,他相信她们会用各种理由来欺哄他。如果他的要求算是一块大饼,如果他的运气好,她们顶多会给他一小片大饼,非常小片。湘儿看着仪景公主,仪景公主看着湘儿。
“嗯,保镖是个不错的主意,马鸣。”仪景公主夸张地表示道,她的脸颊上漾起一抹露出酒窝的微笑。“我认为你是对的。你已经为你的人定好日程表了,你真是很聪明。”
“这个主意不错,”湘儿用力点点头,“你很聪明,马鸣。”
谢铁嘴的匕首掉在地上,他闷声骂了一句,将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吸吮着,一边盯着这两个女人。
马鸣叹了口气。麻烦,他就知道,而她们立刻又给他增加了双月区以外的新麻烦。
所以马鸣现在坐在一间廉价酒馆前的长凳上,这间名叫“星海小楼”的酒馆距离河岸不远,马鸣手里的锡杯上有不少凹痕,还用链子锁在长凳上。
不过,至少他们在每一位客人用过杯子后会把杯子洗一洗。对街一家染坊传出的臭味只不过是更降低了这朵枸骨的格调。这条路对来往的车辆行人而言,实在有些太窄了,有许多漆色光亮的轿椅在人群中来回晃荡。
大多数行人身上都只穿着有许多磨损的棉布衣和大概是某个行会的背心。一排排房屋和店铺粉刷着白色的石膏,大多很矮小,甚至有些已经倾颓了。
马鸣右侧的街角立着一幢富商的高大房屋,左边是一座小宫殿————比那幢富商的房子小————它只有一座绿色镶边的圆顶,没有尖塔。它旁边的两间酒馆和一家客栈虽然朴素,却显得很诱人。不幸的是,只有星海小楼能让酒客坐在外面,也只有它位于正确的位置上。这真的很不幸。
“我相信我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苍蝇,”彬蔚一边抱怨,一边挥手赶走几只在他的酒杯旁乱转的优良品种,“我们又在干什么?”
“你在借着各种烂借口喝酒,像一头山羊一样在出汗,”马鸣低声说着,拉下帽檐遮住眼睛,“而我在干一个缘起该做的事。”他瞪了那幢仿佛就要倒塌的房子一眼,那幢房子位于染坊和一座吵嚷的织布工场中间,这就是他要监视的目标。
她们不是用请求的,而是直接告诉他该怎么做。她们确实是想要直接命令他,虽然她们用各种言词努力避开她们的承诺。她们故意装成恳求,甚至是哀告的模样,但他知道要她们哀求他就像看到狗跳舞一样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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