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秋天,安国公主正式下嫁沐国公世子沐浮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样的婚事,令岳望舒也不禁展颜。
公主们自小虽不能随意出宫,但等嫁人了,便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公主府,在京中乃至京畿自由出入,只好好生经营婚姻,何尝不是人生乐事?
值此之际,皇帝对世家大族的打压、清查,也终于落下帷幕。张牙舞爪的绣衣卫也终于缩回了皇城,也总算叫朝堂内外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皇帝在前朝言及中宫空悬之事,有意立后。
谁人不知纯贵妃岳氏多年宠冠六宫,如今皇上有意立后,其意所属无疑便是这位贵妃娘娘了!
按照礼法,男人丧妻之后,自然可以再娶,但却不应该扶妾室为正,而应另选门当户对的贤良女子为妻。
哪怕皇帝经常继立嫔妃为后,但礼法就是礼法。
但是,刚刚被皇帝折腾了一通的前朝,倒是罕见地没有提出「另选名门淑媛」的建议。
皇帝晏铮称许贵妃温婉贤良、乃后宫之典范,前朝亦是只有赞同的声音。
就这样,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由内阁亲自草拟的继立纯贵妃为皇后旨意,端的是花团锦簇,皇帝晏铮欣然用了玉玺,就此颁诏天下。
「怎么样,内阁首辅的文采不错吧?」晏铮笑着将这道旨意亲自拿给岳望舒过目。
看着这长篇累牍的溢美之词,岳望舒只笑了笑,「三元及第的文章,自是没得说。」——如今内阁首辅姓杨,乃是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是先帝朝的三元及第,百年难得一见,自也是一等一的能臣贤臣。
岳望舒也没想到,内阁竟也无发对之声。
「不成想,竟这么快……」原以为怎么也得扯皮个一年半载呢。
晏铮心道,这提前做了这么多准备,如今自然迅捷。
「如今也只是颁旨内外,还需筹备册封礼,皇后的翟衣、凤冠,还有凤仪宫也需重新整修……」
「凤仪宫就不必了。」岳望舒忙道,「这些年住在沅止宫,我已经习惯了。」
晏铮蹙了蹙眉,「沅止宫虽好,终究位置不正……」
但转念想到凤仪宫是孟颖病逝之地……
「也罢,要紧的是身份。」只要祭祀了天地宗庙,正经行了册封典礼,望舒便是朕的皇后了。
「正好小九修陵归来,朕打算封他为亲王,到时候让他做册封使。」晏铮忽的笑道。
是啊,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皇陵总算修好了。
这对老乡也算是熬出头了。
岳望舒难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夫妻总算能团聚了。」
晏铮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以后,望舒便是朕的皇后了,以皇后的身份,永远陪在朕身边。」
永远啊,太长久了,长得叫人觉得无聊。
岳望舒勉强笑了笑,「我不是一直都陪在六郎身边吗?」
岳望舒当真觉得自己适应力真的蛮不错的,不能出宫了,她也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反正有腰牌,索性直接出东华门便是了!
但是,自从见识过晏老六生气的样子,她反倒是不敢任性了。
明明都要做皇后了,这是这个时代多少女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却没有多高兴。也不知是她太矫情了……
反正身边人都高兴疯了,连荣妃都比她高兴。
反倒是她这个准皇后,像个没事人,整日无所事事。
天泽十六年春天,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一个年头,在暖春的黄道吉日里,
由刚刚加封为悫王的晏执钤为册封使,宣读着那拗口的封后之意,然后将中宫凤印、金册一一交给她。
岳望舒穿着翟衣凤冠,华贵万千,一一接手……准确说只是过了一下手,便交给了身旁的女史。
而后被搀扶起身,众人叩拜恭贺,齐呼千岁千千岁。
感觉像是在做梦,她居然也能当皇后??
岳望舒真没觉得自己哪里够格当皇后了。
论家世门第,她父兄只是中等偏下的官位,论才德,她跟前任孟皇后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就是因为她开了挂,便生生越过湘妃、荣妃这两个比她更有资历、更有资格的嫔妃,成为了所谓的「母仪天下」。
由湘妃、荣妃领众嫔妃、皇子、公主于正殿叩拜恭贺,又是一通齐呼千岁万福。
「都平身吧。」冷不丁被这么多人叩拜,岳望舒还真有些不习惯。
端坐在沅止宫正殿的宝座上——这宝座是最近刚打造的紫檀团凤如意宝座,上头垫着杏黄缂丝龙凤软垫,身后是丹凤朝阳的大屏风,左右两侧是两位新晋女史。
再穿上这么一身华贵的中宫礼服,平白便有了架势。
这些年没有选过秀,嫔妃就这么几位。
湘妃荣妃分坐底下两侧,其次便是兰贵嫔与芳贵嫔,再次便是陈姝媛和久不露面的齐采女。
一时间,岳望舒倒是有些恍然了。
虽说封后之事已经足足筹备了半年,才有今日,但湘妃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皇后娘娘怎么也不去凤仪宫?」
岳望舒笑了笑:「我还是觉得这里更习惯一些。」
荣妃连忙道:「娘娘这是礼敬先皇后呢。」
芳贵嫔忍不住心想,再礼敬也没必要连凤仪宫都不住了。只是这位皇后当贵妃的时候就是专房之宠,哪怕不住中宫殿宇,也无人敢轻视。
岳望舒轻轻一笑:「说实在的,我自己……还觉得像是在梦中呢。这个皇后,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做,不如一切便都照着贤宁皇后在世时候的规矩来便是了,大家也不必每日都来请安,逢五逢十一块儿过来喝杯茶便也是了。」
虽知这位新上任的岳皇后性子随和,却不成想连「新官上任三把火」都不见。湘妃倒是释然了,「娘娘,这宫务……也该择个日子移交了。」如今娍媖都嫁人了,她既没必要、更没理由继续把持了。
岳望舒心中暗暗叫苦,「还烦劳湘妃多教我些日子,咱们缓缓交接便是。」
「是,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皇后都这般随和了,湘妃自是连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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