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住的还习惯吧?”后院阁楼间,看押的士兵打开了门锁,闻渡、毛玠、崔琰三人走了进去,王拓、小六、范叶三人缓缓站起身来。
“自己住了三四年的地方,哪里有什么习不习惯?”王拓弯腰行礼的时候不忘问道:“亭侯此次过来,怕是要给我们三人下达判决的吧?”
王拓此言一出,小六顿时脸色大变,扑棱一声跪在地上哀求称:“草民已经把能交代的都说过了,求侯爷饶我一条狗命吧!”
“你罪不至死,别嚎了!”
得到闻渡那不耐烦的回答后,小六的眼神中顺即出现了无穷无尽的希望光芒,连连叩首致谢。
见眼前三人屏气凝神,已经做好了接受处罚的准备,闻渡不紧不慢的朗声道:“永昌太守王拓,身为朝廷官员,知法犯法私开赌场,本是难逃死罪,但本侯已从多方面求证其言行一致,手段错误但目的纯粹,念其一心为家国,故而网开一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特剥夺其官服印绶,判处其二十年劳动改造,即日起发配戍边军中修筑城防,今生不得再入仕途;不韦县令范叶虽有助纣为虐的成分,但并未害人性命且在后续审查中十分配合,特免除死罪,褪去官服印绶,即日起发配戍边军中修筑城防十五年,今生不得再入仕途;村民陆康,本是印染坊工匠,不思勤恳工作,却贪图违法谋利,最终误入歧途,本应当众斩首,但念及其家中确有老母妻儿赡养,且与本侯好生配合,念其初犯,暂且饶过性命,发配戍边军中修筑城防十年,以儆效尤。”
“十年?!”听见宣判的小六直接挺直了腰板,嘴巴大张,睁到最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闻渡看。
见小六满脸的不能接受,闻渡撒发出更加有威仪的目光反击道:“十年接受不了?本来就该是砍头的大罪,只让你干十年劳动就不行?那我也可以现在就把你给拉到大街上砍了,你选一个吧!”
被震慑到的小六带着犹如便秘一样的神情,颇显艰难的咋舌称:“好死不如赖活着,十年就十年吧…”
“给你们一个下午的时间,明天早上就出发。”
“那我能不能先回家去看看我老母和妻儿?”
听见小六的请求后,闻渡思考一瞬,唤来了两个士兵吩咐说:“你们俩跟着他,若是他敢逃跑可以直接杀了。”
“诺!”
留下了绝对命令后,闻渡还询问过王拓和范叶二人要不要趁着去和家眷见面?王拓只是摇头,而范叶表示自己无亲无故,没必要出去了……
走在长廊中,闻渡经过刚才的判决而想到了一个主意:“孝先,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计划,可不可以做一个档案系统,将所有犯过大错的人都记录在案,除了给他们本人增加标识外,让他们的后人也因此受点牵连,比如说日后想入仕途就必须要查看其本人和祖上的档案这样的。”
“可以是可以,只是这样需要的人手会很多,并且惩罚的力度是不是有点过大了?”
“哼,不给他们来点狠的,怎么让他们记在心里?怎么让他们遵守律法?至于人手,我觉得可以各个州郡的学院中挑选优秀学子,让他们帮忙记录本地的档案,亲自实践永远要比在学堂上理论来的有效果。”
在闻渡提出了一个算是新颖的解决办法后,毛玠点头应道:“好,等我回去之后与李文优探讨一下,拟定合适的人员名单。”
和毛玠敲定计划后,闻渡转头面向崔琰问道:“这次的事件可否记录下来了?”
“监军放心,在下的脑中都记着呐。”
“不过在刊登的时候,我需要你改变一下结局,就把王拓他们都给写死吧,关于赌博这方面的律法实行不过五年,前期必须要打好基础,否则我害怕之后会有人以效仿王拓的行为为由逃避罪责。”
“明白,在下也确有此意。”
与崔琰交代了自己的要求后,闻渡当即关怀说:“孝先要先忙档案的事,恐怕暂时不能跟你一块做报纸了,你看要不要先把子瑜叫回来帮你一把?”
“不用。”崔琰笑着摇头拒绝了闻渡的提议。“这几年我与孝先一直在培养新人,正好趁着此次机会试试看他们的斤两,子瑜就让他继续在青州吧,毕竟北方还需要他来传播消息呐。”
“行,这两件事就先这么敲定了。”连续忙活了几天,终于结束案子的闻渡伸了个懒腰,让毛玠个崔琰各自回去休息,而他自己则是骑着白露快马出城,进到了万叶村中,沿着记忆中的路径,三绕两绕的来到了熟悉的木门前,伸手轻巧了三声,听见了门内的招呼声,不过数息,木门应声而开,从里面探出来了一个孩童的脑袋。
这男孩上下打量了闻渡几眼,提溜着大眼睛反问:“请问你找谁?”
“你母亲或是你爷爷在家吗?”
“他们都在家,但你是谁啊?”
“我前几天才来过你家,这就把我给忘了吗?”
闻渡的汗颜并没有打消男孩的疑虑,依旧是满脸谨慎的回应道:“俺娘交过俺,绝对不能让陌生人进门,我不认识你,要没事还请走开。”
眼瞅着对方就要关门的动作,闻渡急忙伸手抵住木门解释称:“我叫闻渡,你去告诉你娘,她认识我。”
“行吧,你等着。”撂下这句话后,男孩一把将木门关上,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跑远了……
当闻渡已经在外面转了好几圈之后,木门才重新打开,这一次并没有向刚才那样遮遮掩掩的,而是非常大方的全部打开了,开门人也从男孩换成了王寡妇,还不等闻渡开口,倒是王寡妇先低头致歉称:“大人,我儿子没有记住您的样貌,若是触怒了您,还请您见谅。”
“欸,这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若是所有的小孩都跟你儿子一样谨慎,那我高兴还来不及呐。”
“大人有大量,民女多谢了。”王寡妇弯腰作揖,即刻闪到一边,将闻渡请了进来。
“这几日过得如何?你爹的身体怎么样了?”
“多谢大人关怀,自打您上次跟他交谈过后,我父亲的精神状态远比之前一段时间好了不少。”回答完王光的近况后,王寡妇到底是忍耐不住心中的问题而开口道:“大人,王拓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今后他再也不会过来打扰你了。”闻渡顿声,反问一句:“他说以前他在逃荒的时候被你救过一命,你可还记得这事?”
“这几天民女也一直在思考,在帮助过得人家印象中,倒是有一人和他的相貌有些相似,只是时间久远,民女实在不敢确认,万错认,岂不是要给大人的判断添加了麻烦…”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反正我是以律法的立场给了他一个还算合理的判决。”闻渡说过之后,王寡妇抬头却又不讲话,低头却又有话想说,见她如此纠结,闻渡难免动了恻隐之心,简单透露说:“接下来我们将会以处决来结案,但是他人并没有死,只是日后会押往西部劳改。”
“王拓虽然打乱了我的生活,但也没有强行对我有过肌肤之亲,如今能受到应有的惩罚,民女也就知足了。”
王寡妇低头致意的时候,闻渡却不由得绷紧嘴巴,露出了一个难以言说的笑容,兴许是在对王寡妇和王拓之间的有缘无分而惋惜吧。
“哦,对了,这个给你。”感慨过后,闻渡从袖口掏出来了一个钱袋,下面还压着几张透着黑字的白纸。
“这是?”王寡妇伸出双手,小心的接了过去,先摊开白纸看了看,发现竟然是自己家的地契,又打开钱袋往里面瞅了瞅,发现全都是金、银、铜钱后脸色骤然大变,急忙要塞回给闻渡。“大人,这使不得啊!”
“没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就拿住吧。”闻渡伸手有将这两样东西推搡了回去。“这地契本就是属于你家的,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至于这钱,就算是我给王哲的抚恤金吧,你一个人妇人要操持整个家务,还要王光和你儿子的衣食住行,肯定需要钱,这点钱对我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对你家来说足够富贵一生了,前提是不能胡乱花钱。”
想了想闻渡的地位,在想想自己的生活确有许多难处,王寡妇终究是承了闻渡的好意。“多谢大人,民女日后一定会把我儿培养成像您这样的正人君子的!”
“做正人君子是应该的,但不应该像我这样。”摇晃脑袋,抛下了有些中二的思绪,闻渡拱手道:“我还有要事,就先离开了。”
婉拒了留下吃饭的邀请,闻渡骑上白露,在王寡妇和他儿子的注视中正欲离去,到底还是回过头多说了一句:“王哲的确是因为意外而死的,这一点和王拓并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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