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跟随众人上车的时候,看了眼手机,时值凌晨一点多。
十一发动开车子,却并没有开车灯。
影者凭着比常人敏锐的视力,借着夜光踏上了新的路途。
还是七座商务车,现在多了一个宝宝,刚好满员了。
安然回眸看向农庄,有些不舍。
“阿豪,我们还会回来吗?”
阿豪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再造一座农庄。”
那就是不会回来了。
安然有些遗憾。
随即,她警醒起来:“聂苍昊真的来了!”
经营这片农庄并不容易。如果不是确定威胁降临,他们不会轻易舍弃这片曾经洒下汗水的庄园。
坐在前面副驾驶的小九,观察着手里的袖珍笔记本电脑,判断道:
“第一架直升机出现在附近时间是昨晚十半点左右,擦过农庄西侧飞行向北。过了两个多小时,又返回来,还多了两架直升机。”
“三架直升机在农庄上空附近盘旋了半个小时,好像在观测,位置时不时偏移。这说明飞行员并没有掌握具体地点,只是在怀疑这片区域。”
“刚才三架直升机恰好都离开了农庄上空,我们才找到机会开车跑路。”
安然听得脊背阵阵发凉,许久才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车里一阵沉默,因为大家还没有做出决定。
小宇晚上从没出过门,此时好奇地睁着狭长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他兴奋地挥舞了一下小手臂,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安然看得一阵心酸,提醒身旁的阿豪:“小宇该吃奶粉了。”
“离家之前,我刚喂过。”阿豪温声答道。
安然一颗慌乱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似乎只要有阿豪在身边,她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耳边响起几个男子的低笑声,她感觉不太对劲,就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她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整个人都盘到了阿豪的身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连忙推开了他,想往后躲避,但身后是车门。
安然窘得不行,脸颊烫烧,几乎不敢抬头。
“嫂子你不用害羞,我们不会出去乱说。”前面副驾驶的小九“好心”安慰她。
安然:“……”
她更羞窘了!
她好像一直改不掉睡觉喜欢抱东西的毛病!
阿豪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宇,再看向身畔的安然,黑眸笼起暖色。
当安然靠在他的身上,小宇抱在他的怀里,那一刻真的太幸福了。
哪怕逃亡的路途上无数艰险,他也甘之如饴。
晨曦重新普照这片土地的时候,第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农庄栅栏外的空地上。
然后是第二架、第三架……
聂苍昊第一个跳下直升机,直奔庄园的入口而去。
“聂少小心!”龙峻随后跟上来,提醒道:“光头说过,他们都带着家伙!”
聂苍昊恍若未闻,脚步丝毫没有减速,眨眼间就飞掠进了农庄。
穿过花田,穿过葡萄园,他推门进到了屋子里。
他的速度太快,龙峻勉强跟在后面,严亮则追得气喘吁吁。
三个人进了屋子,其余的影者才走下直升机,飞奔到了庄园。
聂苍昊很快就找到了安然的房间,这里有他熟悉的味道,还有……
他的目光看向已经空了的婴儿床,几乎脚步踉跄地走过去,大手按在了婴儿床上。
已经没有余温了,他们早就走了!
聂苍昊大手收拢,握起了小被子,然后放到了鼻端下轻轻嗅闻着。
这是宝宝的味道!
他的眼睛顿时红了,胸膛剧烈起伏着。
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他连抱都没有抱过一次,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照片,直看到肝肠寸断。
龙峻见聂苍昊的神情就知道他情绪不好,赶紧拦住想张嘴说话的严亮,示意他先去别的房间搜查。
聂苍昊抱着小被子转过身,他的目光看向安然的床榻。
只有一条蚕丝被,一只枕头在外面,一只枕头在被子里。
他知道安然睡觉喜欢抱东西。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睡觉喜欢把他当抱枕。他不在她身边,她就抱着枕头。
聂苍昊缓步走过去,掀开了被子,细细嗅闻床上的味道。
只有她的味道,阿豪没有睡在这里。
聂苍昊心里稍微好受一点,没有那么堵得厉害了。
他知道安然不是个随便的女子!她是他的妻,怎么可能随意跟野男人苟合!
等他找到她,一定问明白,到底是她自愿跟阿豪走的,还是阿豪绑架了她……
“聂少,”龙峻站在门口,试探着提醒他:“阿豪他们半夜走得很急,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除了随身武器,估计什么也来不及收拾。
聂苍昊看一眼安然的卧室,她的睡衣胡乱搭在婴儿床上,衣橱门大开着,有一些衣物掉到了地上。
他几乎能看到她手忙脚乱收拾东西准备跑路时的样子:女子的大眼睛带着惊惶无措,东西掉了也顾不上捡。
她还是老样子,着急的时候毛手毛脚……
不对,她是被阿豪绑架的!并非私奔!
聂苍昊阖起眸子,心里一阵针扎刀搅般难受。
半年的蚀骨思念,折磨得他连愤怒都没了力气。
他只想找到她,找到宝宝,把他们娘俩接回家!
突然,地上的一张素描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聂苍昊缓步上前,弯下高大的身躯,亲手捡起了这张纸。
竟然是他亲手给安然画的素描!
原来那幅素描真是她带走的!
她跋山涉水带着这幅画,说明她还是把他放在心里的!
可是为什么这幅画又躺在地上?
聂苍昊仔细观察了一番,明白过来:她仓惶离开之时,想带走这幅画,却不小心掉落在地上还毫无察觉。
那么紧急的时刻,她仍然没有忘记带走这幅画,说明她很珍视它。
聂苍昊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画上的女子,突然他修长的手指在女子眉眼间僵住了。
他发现,画上女子的眼睛似乎被水渍浸过,干了之后有些折皱。
看了好久,他终于辨认出来——那是一滴干涸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