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义昌认女的新闻曾经甚嚣尘上,但是聂苍昊万万想不到父女俩合影的照片竟然全部出自阿豪之手。
餐厅的包厢里,安然和陆义昌合影,都是阿豪亲自帮他们俩拍的。
十几张照片,从各个角度拍摄到了阿豪如何主动从陆义昌的手里接过手机,如何给他们父女俩合影,如何再把手机还给陆义昌。
整个过程无人强迫他,他纯属自愿效力。
聂苍昊看得七窍生烟,不禁骂道:“你他妈被鬼迷住了!这老贼让你做事,你也照办不误?你什么时候被他收买……”
说到这里,他停止了斥骂,用狐疑的目光重新打量阿豪。
阿豪心口一痛。他情愿聂苍昊对自己发脾气,或者直接把自己狠揍一顿都无所谓。
他就怕他对自己起疑心,怕他不再信任自己。
聂苍昊始终没有等到阿豪的解释,他愈发惊疑。“你他妈哑巴了!”
许久,阿豪嗓音嘶哑地道:“太太……让我帮忙……”
这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合理解释。
聂苍昊眯了眯眸子,犀利如鹰隼的目光反复在阿豪的脸上逡巡着,显然并不信服他的理由。
阿豪不再说话,在聂苍昊冰锥般的目光逡巡下如芒刺背。
“呵,”聂苍昊冷笑一声,柔声道:“你出息了!现在都敢在我面前撒谎!”
“我没有……撒谎。”阿豪只能硬着头皮坚持自己的理由。
聂苍昊眉头紧蹙,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对劲,沉声喝道:“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阿豪低着头,垂着眸子,一声不吭。
聂苍昊摸着下巴打量他,若有所思。
从在暗岛的时候起,两人就亲如兄弟,哪怕打过骂过闹过矛盾,但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阿豪在他这里没有秘密,就如同他在阿豪面前也没有秘密一样。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阿豪也有了他不知晓的秘密。
“不说话?”聂苍昊语气越来越危险。
阿豪嘴唇翕动,想解释,但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六十六层的天台顶冷风呼啸,寒意入骨。
一般人在这种天气不可能长时间待在天台,根本挺不住。
但是聂苍昊和阿豪却好像感觉不到寒冷,他们俩的身形都挺得笔直。
曾经在暗岛,他们在隆冬季节经常裸着上身在寒风雪夜里训练到天明。
只是那段阴冷黑暗的岁月毕竟过去多年,恍如前世。
如今,聂苍昊已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物,阿豪始终跟随着他,同患难共富贵。
不知过了多久,阿豪终于抬起头,觑向聂苍昊,黑眸里闪过一抹难言的情绪。
聂苍昊瞳孔收缩,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你……”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聂苍昊眼皮跳了几下,有种强烈的不祥预兆。
他当着阿豪的面拿出了手机,点开了邮箱里弹出的新邮件。还是一个压缩包,里面十几张照片。
聂苍昊打开这些照片,刚看到第一张就眼睛冒火;看到第二张鼻孔冒火;第三张简直七窍生烟……
阿豪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黑眸却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哀伤——这件事情终于还是捅出来了!
聂苍昊修长的手指机械地划动着屏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照片最后停滞在阿豪发生反应的男性像征上面,这是一张局部放大的镜头,清楚昭示着一个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聂苍昊沉默了许久,好像在酝酿着一场空前剧烈的风暴。
不知什么时候,寒风刮来了细细的雪粒,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稀疏的雪粒落在两个男子的头上,身上,很快又被热气蒸腾成水汽。而其中一位,不止散发着水汽,他看起来简直快要冒烟了。
“对不起。”阿豪终于鼓起勇气,向他的神祇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呃……”
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心口挨了一记铁拳,整个人再也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聂苍昊盯着趴在地上的阿豪,那双狭长的黑眸凝结着狠戾的寒冰,同时又有深浓的疑惑。
他伸出一条长腿,脚踩住了阿豪的后颈,发出一声声的质问:
“你什么时候对安然起了这种心思!”
“你是不是被陆义昌收买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
阿豪伏在地上,被踩住后颈,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天台地面,半晌只挤出一句话:“如果我被陆义昌收买了,他就不会把这些东西发给你!”
“噢,”聂苍昊明白了,但他的怒意丝毫没有消减。“这么说,陆义昌曾拿着这些东西找过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豪无法回答。
聂苍昊冷笑一声,替他回答:“怕我揍你?还是怕我不让你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阿豪仍然无法回答。
聂苍昊冷声斥道:“我信任你,才一直把她交给你!你都干了些什么!”
阿豪:“……”
“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对她大献殷勤,所以才勾引得她主动喂你吃饭!”聂苍昊想明白了,却更怒了。“如果我没有看到这些照片,你是不是准备早晚把她勾引上床?!”
他几乎想踩断他的颈椎,但是想到他们曾经的患难与共,终究没有狠下心。
“砰!”聂苍昊飞起一脚将阿豪狠狠踹开。
阿豪在天台上翻滚了数圈才停下来。他挣扎着爬起身,吐出一口鲜血。
他喘息着没有再倒下去,勉强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在暗岛,这是臣服的姿态。他希望能够平息他的怒火,他希望他能原谅他。
不知什么时候,风停了,雪粒慢慢变密了。
雪粒变成了雪花,洒洒扬扬,绵绵密密,颇为壮观。
帝都的雪景并不常见,但是雪中的两个男人都没有赏雪的心情。
此时他们俩的心比这漫天的风雪还要冷。
龙湖庄园别墅。
安然睡醒了一觉,天色已晚。
她走到阳台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惊喜地发现竟然下雪了。
初冬的第一场雪,绝对有纪念意义。
安然忙回卧室拿出手机,又去阳台拍了许多雪景照片。
隔着玻璃观雪视野总有些模糊,她想去天台拍照。
只是安然畏寒,考虑到自己怀着身孕不能任性,也就罢了。
她走出卧室,就听到刘嫂的声音:
“太太醒了,该吃晚饭了!”
安然走到餐厅,见系着围裙的刘嫂端着一盅鸡汤出来。
“太太总算是回来了!”刘嫂笑眯眯的,接道:“还是家里好,没有那么多规矩。”
安然住在海景宾馆的这段日子,刘嫂虽然也奉命去给安然烹饪饭菜,但是平时根本没有见面说话的机会。
“嗯,还是家里好!”安然赞同地点头,然后开心地告诉了刘嫂一个好消息:“以后我喜欢住哪里就住哪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没有人管我了!”
刘嫂有些惊讶:“真的啊!先生这么跟你说的吗?”
“他亲口答应我的!”安然一边说着,一边喝鸡汤。“这汤有点儿腻,我想喝清淡一些的可以吗?”
“好的,还准备了燕窝粥!”刘嫂又去厨房端出了一盅燕窝粥,另外还有一个安然喜欢吃的素卷。
安然喝着燕窝粥,刚咬了几口花卷,就见龙峻带着一队人进来了。
这架势看着有点儿吓人,安然眼皮跳了两下。
刘嫂脸色也变了变,忐忑地小声地问安然:“太太,你不是说先生以后不会再管你了吗?”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架势一般就是准备囚禁安然。
还不等安然回答,龙峻走过来对刘嫂说:“先生让你暂时放几天假,什么时候再过来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