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一路忍受着腹部阵阵痉挛的疼痛,额头直冒冷汗,轻声地呻吟着,偏偏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字的安慰。
聂苍昊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也没有催促司机加快开车速度,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仿佛身边那个腹痛的女人怀的并不是他的孩子。
安然的泪水早就打湿双眸,她一只手抚着自己抽痛的腹部,一只手下意识地攥住了聂苍昊的衣角,好像他是她救命的浮木。
两人一路无话。他沉默,她低泣;他没有任何的询问,她也没有任何的解释。
车子停在医院,医生早就带着护士等在那里了。
聂苍昊将安然抱下车,再抱上准备好的推床。
医生和护士们推着安然从绿色通道疾奔向急救室……
半个小时之后,安然手背上扎着点滴从急救室推出来,转入了特护病房。
她没看到聂苍昊,也没看到阿豪。
直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有一个护工进来给她送饭。
“请问……我家里人呢?”安然轻声地问道。
护工摇摇头,歉意地说:“这个我不清楚。”
安然打完点滴,她按了一会儿针眼,然后拿起筷子吃饭。
实在没什么胃口,但是她强迫自己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她用刚才扎过点滴的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还好抢救及时,孩子保住了。
她不是因为聂苍昊的威胁才怕孩子流产,她是真的不想让这个孩子出事。
尽管刚怀上的时候她甚至有过打胎的念头,但现在她越来越坚定了留下他的想法。
好险,她差点儿又失去这条小生命。
安然咬了咬唇,心里有些后悔。她有些太冒失了,明知道自己有先兆流产的毛病,还在这个时候跑路……
可是……聂擎宇怎么办呢!她一直惦记着他,总觉得他一直在等着她!
如果她能见他一面,就能安心了。
安然又是一阵烦躁,她对护工说:“借你手机用一下!”
可是她拿过手机之后却记不起聂苍昊的号码,鬼使神差一般,她再一次拨通了聂擎宇的号码。
她上次拨聂擎宇的号码时,发现已经被销号了。可现在她心里太难受,彷徨又无助,聂苍昊根本不理睬她,她只能找聂擎宇。
安然蓦地睁大眼睛,她听到了电话接通的声音。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凝固住了,连眼睫都忘记眨动,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一声声的响音,直到对方接电话。
“喂?”电话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只是语气不复往日的温润柔和,变得有些冷沉。
“擎、擎宇!”安然梦幻般地呢喃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你吗?”
“什么事?”男子语气淡冷地问道。
“我、我好……好想问问你……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安然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她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你、你在哪儿?我……”
“关你什么事?”聂擎宇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安然:“……”
“以后不要再来烦我!”电话被挂断了。
安然:“……”
她呆坐了好久,直到护工担心地询问她需要不需要叫医生,她才清醒过来。
“不要拿走手机!”安然突然想到了上次借出租车司机拨通聂擎宇的电话,事后就像做了一个梦。
“你怎么了,安小姐?”护工问道。
安然抢过手机,说:“我再用一下你的手机……我再打一遍电话。”
电话重新拨过去,却无法接通了。
安然扔掉手机,泪如雨下。
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样的折磨?聂擎宇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呢!
安然被关在特护病房三天,直到她绝食抗议,终于引来了聂苍昊。
聂苍昊带着一身冰霜走进了病房,他几乎没有正眼看那个寻死觅活的女人,语气冰冷地警告:“你可以继续作!孩子没流掉,我不动你。如果你把孩子作没了,我就打断你的四肢,把你关进地下室里,让你永生永世不见天日!”
安然被他话里狠戾给震住,顿时就老实了不少。她小声地解释:“我就是想……想问问聂擎宇他……他的电话怎么又打不通了呢。”
聂苍昊缓步走近躺在病床上的安然,伸出一只大手扣住她的下颌,语气森冷如冰:“你选择跟孟炳荣私奔,就是为了让他带你去见聂擎宇?”
“我没有跟孟炳荣私奔,他暗中跟踪我,碰巧遇上了。”安然吸了吸鼻子,有些不适应他的阴沉和狠戾。
这些天他待她一直和颜悦色,她有时候都忘记了他的种种残暴手段。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没有变。
“凭你的本事都能甩开我派去的保镖,你还甩不掉孟炳荣?”聂苍昊表示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呃,疼!”安然直吸气,清眸盈起了泪雾,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聂苍昊被她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得有些心烦气躁,冷哼一声:“别伪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同情,我再也不会对你心软!”
他真是被她迷晕头了,居然相信她能安分守己。
中午两名保镖跟他报告说在步行街跟丢了安然,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聂苍昊打开了手机,发现跟踪器的位置一直在商业街的圈子里转悠,还以为安然不喜欢那些保镖跟着她,所以她一时兴起,顽劣地故意甩掉他们。
他觉得只要她不离开商业街的范围,随便她怎么玩都行。
正是相信她怀着身孕应该不会乱来,又对她带着几分纵容和娇宠,聂苍昊才差点儿犯下了难以挽回的大错。
直到下午两点钟,他发现安然仍然没有返回乐器行,而且她的踪迹渐渐偏离出了步行街的繁华商圈,向着一些鱼龙混杂的理发店小诊所小旅馆等位置游移,他才生出了几分警惕。
聂苍昊打电话给她,发现电话没人接。他定位了一下,才发现她的手机仍然放在乐器行里面。
他意识到不对劲,就让周涵去看一下安然的东西,结果发现她的挎包放在她的私人排练室,里面还有他给她打的银镯刀、一个亿的卡,手机……除了她的身份证件和一张里面有四万多块钱的储蓄卡,他送她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
聂苍昊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妙,他让人查了安然的消费记录,果然她在步行街的一家店里用poss机刷了四万多块钱,把卡里的钱都套现了。
这个女人变狡猾了,她知道刷卡记录可能暴露她的行踪,所以套现后跑路。
但是她跟以往几次不同,这次她并没有急着往机场跑,也没有离开整个大学城的商圈——跟踪器定位发现她在一家小旅馆。
这个女人改变战术了?
聂苍昊想不明白,但心里总有种不祥之兆。
他先电话通知阿豪赶紧过去找到安然,以保证她的安全,他随后也赶了过去。
“阿豪带人找到你的时候,孟炳荣那小子一只手搂着你,另只手正想摸你……”如果不是看这个女子还怀着他的孩子,聂苍昊真有想捏死她的冲动。“如果不是阿豪早到了一步,姓孟的小子是不是就得逞了!”
安然哽咽道:“我没想到孟炳荣那么无耻……”
“你想不到?关于孟炳荣光荣事迹的调查详情我是不是给你看过了!你明明知道他多么恶心还允许他靠近你,是你犯蠢还是你想聂擎宇想晕头了!”
聂苍昊得用极大的定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对这个泪眼婆挲的女人动粗,虽然他已经产生了一百零一次想掐死她的冲动。
“为了聂擎宇,你连肚子里的亲生骨肉安危都不顾!你明知道你有先兆流产的症状,你明知道孕早期胎相不稳还是到处乱跑!如果我没有及时发现,如果晚一步找到你,你知道你和孩子会有什么下场?”
安然极有可能被孟炳荣猥亵玷污,孩子必定流产。甚至再严重一点儿,极可能一尸两命。
听到聂苍昊说到这里,安然再也忍不住反驳:“我为什么先兆流产你不清楚原因吗?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招惹了卓佳萱,上一个孩子就不会流掉,我怀这一胎也不会一直先兆流产……”
聂苍昊一巴掌抡过来,却在她的脸颊处停滞住,终究没有打下去。
“你打啊!戳到你的疮疤恼羞成怒了吧!”安然抖搂起精神反守为攻:“有本事你打死我,否则这件事情一辈子没完!”
“这是你一直逃离我的理由!”聂苍昊怒声道:“我已经把卓佳萱撵出帝都,她以后都没有机会再打搅我们的生活……”
“船过可以无痕,但你给我的伤害永远不能抹去!我恨你,恨卓佳萱,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安然深吸一口气,给他最后一击:“你总是强迫我,囚禁我,把我当成你的笼中鸟,半分人权自由都不给我!我真得受够了!哪怕没有聂擎宇,我也会一直想逃离你,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
聂苍昊突然沉默,这更像是山雨欲来前的异样平静。
等到安然停下来喘息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淬着冰冷的寒意,一字一句地宣布:“婚礼取消!你,不配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