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时候没事了。不过状况不是太好。”他语气稍沉,“医生说,估计就是最近几天的事了。”
刘教授是末期癌症患者,苏蜜并不意外。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教授最后的日子能够回到故土,也算是件好事。你该做的也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霍慎修鼻下飘来突如其来的芬芳,浑身的疲乏骤然一扫而空,不自禁抬起指尖勾起她一抹前额滑下来的秀发,缠绕在指腹间,作把玩状。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暧昧举止弄得愣住。
“有点累了。”他语气忽然多了点说不出的感觉。
要是苏蜜没听错,感觉竟像是……撒娇。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哦,那你要不要先上楼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他灼灼目光聚集在她脸上,似笑非笑:“没事的话,帮我解解乏吗?”
苏蜜:……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磕磕巴巴,脸颊也下意识浮出红晕:“你……你要我怎么帮你解乏?”
他蓦然勾唇:“还能怎么样?你不是考过芳疗师资格证吗?用精油。”
苏蜜舒了口气:……
原来他是说这个,还以为是……
……
回房后,霍慎修先去洗澡。
苏蜜则拿出精油,开始搭配调制。
选了橙花、薄荷、马尾草等几个提神解乏的单方精油,用复合油调配,气息浓郁,嗅之清爽怡人。
不一会,霍慎修披着浴袍,从浴室出来了。
一进卧室,就闻到了令人神清气爽的味道。
苏蜜拿着精油托盘,指了指沙发:“你躺上去。”
他顺从地走过去,路过她身边,顺便俯下头颈,嗅了一下她雪白颈项:“真香。”
她睫一动,一时也不知道他是说自己还是精油。
他坐下来,垂眸看一眼身上的浴袍:“要脱掉吗?”
她用行动表示,将他身上的浴袍一拉,扯下来,丢到一边。
他唇边沁出一缕不易察觉的满足笑靥,趴在沙发上,双臂枕在下颌:“开始吧。”
话音甫落,只觉得温热的肢体骑在了自己后背上。
没错,就是——骑。
一时,后背的热汗迸裂开来,伴着一声迷蒙的喘息。
他余光朝后瞥去——
小女人已经轻巧地坐在他后腰上,将将配制好的多方精油娴熟地涂抹在他脖颈、后背。
神态自若,一点都不觉尴尬。
看见他余光飘来,才暂停下动作:
“不舒服吗?”
“还行。”他趴下去,任她为所欲为。
虽然嘴里说的只是“还行”,但身体的反应,却表现的是“很棒”、“继续”。
她继续给他放松经络。
这男人肌肉紧绷,一看就知道压力很大,心思很重,想的事儿很多。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给他解除紧张的肌肉经络。
许久后,停下来,正要去洗手,他却翻了个身,将她手腕捉住。
她一诧:“??”
“累不累。”
她顿了顿:“还好。”
其实,给人按摩是个力气活,还是很辛苦的。
而且他经络太紧了,花的力气更大。
他让她在沙发上坐好,绕到她身后,给她按摩起肩颈。
苏蜜回过神,想站起来:“不用了……”
却被他手掌不留痕迹地摁下来:“别动。”
他的嗓音有种不容拒绝的威慑。
她平静下来,随他去了。
“舒服吗?”他自然是没她专业的,偶尔试探。
她脑子里闪现过改变现实之前……
当时,她生岸锦之前,脚浮肿,有时肿胀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他那会儿虽然生了病,却还是每天给她按摩腿脚,有时,一直按摩到她甜甜睡去为止。
联想到此刻,她禁不住眼眶红了,说不出一个字。
霍慎修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只注意到了她克制的隐隐颤抖的肩,眉心一蹙:
“我的手艺就这么差吗?”
她强行压住情绪,摇头:“没有。很好。”
他感觉她就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碰就碎,心里藏着很多事。
在潭城重遇后,失忆的他一直对她冷冷淡淡,不怎么理睬。
现在,他自认为对她的态度好些了,对于她留在华园也没什么二话了。
照理说,这小女人应该开心了吧。
可她还是总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柔了动作。
半点都轻慢不得。
虽然和她之间还是有一层薄纱,有些距离,但不得不说,他开始有了一种想将她揉入骨血的冲动。
精油的芬芳四散于空气中,也挑起了他对她的渴望。
正这时,手机铃声打破沉静。
是霍慎修的。
他蹙了蹙眉,瞥一眼丢在一旁茶几上的手机,继续按着她的肩颈,似乎懒得管。
手机听下来,不一会儿,再次急响。
苏蜜转过头:“去接吧。怕有什么事。”
他勉为其难离开她雪颈,过去接起电话,说了几句,脸色骤变,而后低语:“……嗯,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便走到衣架边,扯下外衣西裤,当着苏蜜的面,套上。
苏蜜回过神,站起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他简洁明了地说:“刘教授刚才出现了心脏骤停,做过除颤后稍好些,圣玛利亚那边医生说,怕是不行了。我过去一趟。”
苏蜜吸口凉气,见他快要穿戴好,才醒悟:“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他顿了顿,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刘教授是真的不行了。”
苏蜜明白他多心了,忙解释:“我不是怕你过去和顾医生接触……我是真的想陪你过去看看。”
刘教授到底是他的主治医生和救命恩人。
现在临终,她也该去见见。送一程。
这种事,她也不想他一个人面对。
他终于道:“换衣服吧。”
苏蜜火速去换了套衣服,跟着他一起下楼,开车离开。
两人赶至圣玛利亚的病房外,看见刘教授的主治医生站在门口。
医生看见霍慎修来了,带着护士几步上去:“霍董。”
霍慎修一看主治医生不在里面,而在外面守着,便已知道不太妙:“教授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遗憾地摇头:“时间不多了。顾医生在里面陪着。”
霍慎修问:“还有多少时间。”
“最迟不超过明天早上。”
霍慎修虽早有心理准备,仍是脸色一动。
半晌,朝病房里走去,苏蜜也跟着上去。
推开门,只听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顾倾若坐在床边,盯着病榻上的恩师,眼皮早已肿胀,眼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