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按他的意思拨头发:“真的没什么。二叔,过段日子,我会找王白石医生的。你不要操心。”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更不想刺激马上要做手术的他。
现在和他视频,都是因为太想他,实在忍不住了。
霍慎修没有勉强,只一挑浓眉,似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为什么要过段日子再找王白石?为什么不马上找?”
苏蜜手滑下去,轻轻覆在手机下方、他看不到的高耸腹部上,只一笑:
“快做手术了,还这么多问题,行了,不说了,你估计快进手术室了吧?先休息会,养养力气。”
她每句话对他来说就像圣旨一样。
仿佛生怕失而复得后,得而复失。
他没有再多问,又再一次确定:
“我做完手术,你确定会来找我,或者让我去找你?”
“是,只要你乖乖把手术做了,养好身体,我们一定会见面。”说着,她又弯弯唇,“到时候,我还会给你带去一份礼物。”
“礼物?”
她听见他那边有开门的声音,好像是医护人员过来通知准备做手术了,便也就低声说:
“我先挂了。总之,你安心做手术,好好养病,我一定会来见你。”
他点头:“你说的。不能反悔。”
挂了视频,苏蜜才感觉后颈和后背沁出的热汗,将衣服都浸湿了。
却有种从未有过的开心和充实。
太好了。
他去做手术了。
只要提前做了手术,四年后的他,应该就不会……
接下来,她只需要祈祷他的手术一切顺利就好。
但这一点,她也并不担心。
顾倾若和其他医生都说得很清楚了。
四年前的他,脑瘤不大,手术风险不算大,成功率很高。
所以,基本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她手轻抚过肚子,轻呢:
“小酥宝,爸爸要进去做手术了。等手术完了,你也出生了,妈妈再带你去和爸爸见面。”
正这时,花嫂过来找她:“糖儿,饭都快凉了,还不来吃吗?跟谁打电话啊……”
苏蜜仰起脸:“来了,花嫂。”
刚走两步,却感觉哪里不对劲。
腹部沉沉的,有种往下坠的感觉。
还伴着一阵阵孕期很少有的痛楚。
花嫂看她不对劲,瞪大眼睛,随即指着她裙子:
“……你羊水破了。糖儿,你这是快生了!哎呀,你坚持一下啊,我去喊我那口子,送你去医院!”
苏蜜这才感到了濡湿。
后知后觉的痛楚也渐次弥漫开来。
捂着肚子,缓缓退后,坐在了椅子上。
离小酥宝本该出生的日子,还有几天。
不过,也差不多了。
可能是这次重生后情绪波动太大,造成了产期的提前吧。
也或许是如慧渊大师说的,她重新回来,改变了霍慎修的命运,那么,别的事情也势必会受其影响,有一定改变。
这个改变,可能就是小酥宝的提前几天出生。
这样看来,幸好她没强行大着肚子跑去与霍慎修见面。
万一被m国那边的人发现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对原本的事有更大的改变。
已经有了两次生孩子的经验,她这会儿并不惊慌,鼻吸嘴呼,跟着节奏来,痛楚减缓了一点点。
上次生小酥宝时,她就是预产期提前了许久,加上是初产妇,生得很是艰难,在医院前后疼了快两天才落地,中途疼晕了好几次。
这一次,怕又得重新受一次苦了……
然而,一想着这次重生回来,终于能让他将手术做了,能挽救他的性命,等小酥宝诞生后,她就能去与他相见,再大的苦痛,都不算什么了。
她疼得眼泪流出来,心情却是异常的畅爽。
直到花嫂叫来了丈夫,夫妻两人合力将她搀出去上车,送去了镇上的医院。
还没到医院,苏蜜在半路上就和前一次生小酥宝一样,疼晕了。
再等有了模糊意识,她已经被抬上了产床。
戴着口罩的医生、护士、助产士、麻醉师围绕在身边。
无影灯照下来。
刀钳碰撞的金属声。
她迷迷糊糊睁开睫毛,感觉下半身的疼痛愈演愈烈,似乎比上次生小酥宝还要疼,仿佛有一把利刃狠狠割开自己,将她分为两半!
她终于禁不住用最后力气抓住床单,哀哀叫唤起来。
“产妇,胎儿难下,用力,鼻吸口呼,深吸一口气之后,短而有力地哈气…”
在助产士在旁边的鼓励与提示中,她狠狠吸了一口气,忍住疼出来的眼泪。
尽管已经有了两次经验,却还是禁不住排山倒海的剧痛。
终于在又一次痛楚袭来时,她喉咙里荡出一声惨叫,活活疼得晕死过去。
**
黑色。
周围全都是黑色。
疼晕以后的苏蜜感觉自己游走于一片浑浑噩噩的暗夜里。
前无村,后无店。
这是还在昏迷中吗?
第一次在柬国生小酥宝时,她确实疼晕了好几次。
但每次都只是短暂的晕厥。
然后被助产士弄醒,继续生。
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晕了这么久……
为什么还不醒啊……
她不会是死在了生产的手术台上吧?
她越想越惊慌,干脆就在暗夜里奔跑起来。
一边跑,一边惊慌失措地嚷起来:
“二叔……”
“小酥宝……”
“你们在哪啊?”
眼前的黑色,就像冲不出去的长夜。
跑了很久,还是没一点光亮。
她终于精疲力竭,希望全盘消失,弯下腰,双手抵住膝盖,重重喘息。
怎么回事?
莫非她还真的死在了生小酥宝的手术台上?
活活疼死了吗?
不然为什么会这样?
眼泪刷的流下来。
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她不后悔重生一次挽救回了二叔的性命,但不想再一次和他阴阳相隔!
她悲从中来,越哭越大声。
忽然,一记担心无比的声音撞击耳膜,大声叫起来:
“蜜蜜!蜜蜜!快醒醒!没事,我们都在这里!”
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黑色散去。
眼前的景象恢复了正常。
雪白的墙壁,病床。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消毒药水味儿。
像是在病房里。
太好了……
她没死。
她这是已经生下了小酥宝了吧?
再看清楚床边的人,她却一个颤抖,坐起来:
“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