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莫愁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甭管多少岁,只要屁股坐在掌权者的位置上,就没有一个不腹黑的。
换句话说;腹黑,是每一个上位者的绝对标配属性!
剑阁的虞颂就不说了,能把剑阁打造成天悲岛跟丹宫并列第二的大馆阁,心机城府肯定不一般,不然早就被别的馆阁吞噬了势力。
就算同在天悲岛内部, 各馆阁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在所难免。
剩下那位就是契无忌。
这家伙小小年纪还没当上契府家主呢,也练就了这一副皮糙肉厚的腹黑本事!
钜燕堡那会儿,为了得到人家小姑娘,这厮硬是借着交换条件的由头,把人家姑娘强扣在契府里那些天。
就算契无忌灵修不行,可是凭契府手眼通天的能耐, 这家伙能认不出这打擂的少年就是炎颜?
装!
个个都挺能装!
今日打擂,没开场戎莫愁就觉气不顺, 本来打算拦下虞颂给炎颜走的后门, 契无忌又突然横插进来一杠子,戎莫愁就有些不耐烦了。
趁着虞颂跟契无忌说话的功夫,他不着痕迹地将身体靠向椅背,扭过头,状似无意往契府随行的那一众侍从里瞥了一眼。
他刚有动作,契无忌后面一排位置上,一个黑袍人立刻默默转过脸来。
黑袍人的目光与戎莫愁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各自轻轻点了下头,随即又各自收回视线。
前排的契无忌正同虞颂闲聊各场中比试状况,背后一個低低地,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少主从前同白雾殿的炎宗主相处时,可记得炎宗主身负灵根同样也是木灵根?”
听见这句问话,契无忌并没马上转身,白皙俊逸的脸上攒出个玩味的笑,还带着几分邪性。
可是下一息,等他转回身面对黑袍男子的时候, 说话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子小孩子的纯真无邪, 还有那对水汪汪的黑眼睛,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就跟炎颜第一面见到契无忌时候一模一样,人畜无害的不行。
“姐姐一直都是木灵根哦,她的木灵根很纯净的,是我见过所有人里木灵跟最纯净的修士。”
“哎哎,我跟你讲哦,她住在温泉小院的时候,那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都长得特别好……”
“啊!还有,她还会做吃的,尤其会做糖果糕饼,味道好得不得了,不信你问斧头和危魑,他俩也特别喜欢姐姐做的糖果糕饼……”
旁边的危魑跟斧头立马很配合地用力点头:
“嗯!那姑娘做的糖果确实好吃,这次要能寻着机会,让少主人再向炎姑娘讨些糖果糕饼来,给布洛你也尝尝,保证你也会喜欢……”
布洛隐藏在宽大的黑袍子里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阴下脸低低地说了句:“现在不谈糖果糕饼, 我在问少主炎姑娘的事。”
契无忌好像根本没看见布洛的脸色, 仍旧兴致勃勃地猛点头:
“对啊, 没错,我们的确正在说姐姐嘛。姐姐的功夫好,糖果做的好,糕饼做的也好,我跟你讲,她做的糖果里有一种名字挺奇怪,叫巧克力的……”
“够了!”
布洛突然提高声量,那双深棕色的眸子终于从黑袍帽兜下露出来。
布洛目光幽森,就像只性情坚韧又愤怒的公狼。
布洛的耐性显然已经被契无忌给磨光了,这会儿他恨不得暴捶这小子一顿。
他终于明白为啥契托死活不愿意待在这小子身边,宁肯放弃提前进入大结界这么诱人的条件。
这小子太气人了!
可是,等他再将目光投向契无忌,就发现契无忌刚才的得意已经荡然无存,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那对黑眼睛里湿漉漉的,就像两颗水汪汪的荷包蛋……
布洛呡了呡生满细碎皱纹的嘴唇,说话的声音下意识就低缓下来:
“少主人,您前阵子才跟主人说,您一直待在岛上温习课业,什么地方也没去。”
契无忌突然就闭上了嘴,眼角立马开始变红,然后小心翼翼问:我不小心说漏嘴了,我是拿布洛你当自己人才会放松警惕,你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看着契无忌这幅欲哭不敢,无辜又无助的模样,布洛最终只叹了口气:“这次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
继而语重心长规劝道:“你将来是契府的主人,肩负重任,务必努力勤勉,才不辜负家主对少主您的殷切期望!”
契无忌水汪汪的黑眼睛立马亮晶晶的,频频点头,表情乖巧又懂事:
“嗯,我一定谨遵布洛你的教诲,回去就好好读书,努力勤勉,绝不辜负布洛你!”
契无忌的这个态度让布洛很满意,阴郁的表情也明朗许多,点头赞许:“少主能听进劝就好,今日之事我便暂替少主按下,少主专注观摩打擂吧。”
“嗳,好嘞!”
契无忌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回转身继续看打擂去了。
盯着契无忌的后脑勺,布洛开始沉思……
他刚才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跟契无忌说话来着?
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转回身,契无忌的脸上再次露出先前那样玩味的笑,随即给坐在身侧的斧头传音:“弄好了没?”
斧头狡猾一笑:“少主放心,都好了!”
说完,将一块白玉留音壁轻轻放在桌面上。
拿起留音壁的时候,契无忌的目光不自觉就温柔起来,小心翼翼留音壁收进袖袋。
姐姐……嘿嘿!
因为契无忌刚才突然插话,碍于契府少主的情面,戎莫愁没阻拦虞颂放牌子。
虞颂最终还是把他自己特殊的那一票给了炎颜。
这样一来,炎颜就用不着再参加接下来的淘汰赛,可以直接晋级第一场的终极角逐。
此时,其余几个擂台上仍在激烈对抗中,就在时香燃烧过半的时候,突然有擂台上传来一阵痛苦的吼声。
众人纷纷向闹出动静的擂台看去……
就见擂台上负责主持的天悲岛修士已经顾不得敲锣维持场中秩序,蹲在倒在地上的修士身边,手忙脚乱地往对方口中塞丹药。
在修士躺着的身体下方,已经凝聚了一大摊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