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笙缓缓睁开眼。
鼻腔酸痛，头疼欲裂，湖水淹没的恐惧感让她心神恍惚。
耳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嘈杂声，哭喊声，让她慢慢恢复了意识。
方才，模糊中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向来游过来。
救她的…是谁？
思绪被一道尖细的啼哭声打断，格外刺耳。
沈笙费力偏过头去，看见浑身湿透了的乔澜之，正倚在顾琛怀里委屈地呜咽，双目盈盈，缀满泪水，抓着男人胸口的衬衫，小声抽泣着。
顾琛一身西装也完全湿透了，墨黑的发丝散在额头，湖水一滴一滴，从精致的下颚线滑落，双眸落在乔澜之身上，轻怜疼惜。
沈笙面色惨白，眼里划过丝丝嘲讽。
醒来的一瞬间，她差点以为救她上岸的是顾琛，半梦半醒间，竟还感到有人在吻他，那人身上，还仿佛带着那股熟悉的烟草香…太可笑了。
她差点忘了，乔澜之是和她一起落水的，顾琛怎么会不顾乔澜之，而先去救自己。
看来她真的神志不清了…
“妈咪！呜呜，你没事吧？”沐沐清清哭得小脸都花了，小手不停摇着沈笙。
不管再怎么早慧聪明，到底是四五岁的孩子，遇见这种事，他们心里害怕极了，沈笙看着沐沐清清吓得惨白的小脸，生出一丝心疼，她安抚地揉了揉他们的头，“宝贝别哭，妈咪没事。”
“阿笙，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林淮拿过一条毛毯，盖在了沈笙身上，“虽然是夏天，晚上也有些凉，小心着凉。”
“咳…我没事。”毛毯盖在身上，沈笙感觉四肢渐渐有了暖意。
她微微转头，看见林淮浑身竟然也湿透了，水珠顺着他的袖口，滴滴答答落下。
方才，应该是他救了自己吧。
“谢谢你。”沈笙轻咳了一声，用力想坐起身来，手臂却使不上力，突然一软，差点栽倒。
“小心点！”林淮忙伸手扶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脸色很不好，我送你去医院。”
沈笙偏了偏身子，不太习惯这种亲密接触，撑着地面，想直起身来。
“不需要。”
顾琛看着半个身子靠在林淮胸口的沈笙，眉眼满是寒峭，语气毫不客气，“不用你送她去什么医院，顾家有专业的医生。”
“不必了，我要回家。”沈笙拒绝道。
“小笙！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要去哪！你是要急死奶奶吗？”秦枫一脸心疼，拿毛巾擦着沈笙脸上的水，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诶呀！额头好烫，好像是发烧了！”
顾琛眉头一蹙，下意识起身。
“阿琛！”乔澜之一下抓住顾琛的衬衫，双手捂住腹部，咬着嘴唇道，“我…我突然好痛，可以帮我拿药吗？”
顾琛面无表情地拉下乔澜之的手，淡淡偏头，“李伯，你去给澜之拿药，再叫几个人，把她送回别墅。”
“阿琛，你…”
乔澜之赶忙伸手，却抓了个空，眼见着顾琛朝沈笙那边大步走去，眼中怨恨，不甘，越来越深。
其实从湖里上来之后，她根本没昏迷，只是在旁边装了会虚弱，刚刚，她亲眼看见顾琛疯了一样抢救沈笙。
可恶！
早知道她也装晕好了！
“你烧得很厉害，我送你回去。”林淮站了起来，长手一伸，想抱起沈笙。
可，还没等碰到沈笙，就被一只修长手臂拦在半空，“林少，天色已晚，顾家不便留客，你请回吧。”
“我等阿笙一起。”林淮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顾琛眸光深沉，沉沉与他对视，凛若冰霜的脸，让空气都冷了下来，他冷声道，“敬酒不吃…那，我只能叫人请林少走了。”
虽然两个孩子和林淮没有关系，但林淮对沈笙的心思，是个人就看得出来。
沈笙见状，轻声对林淮道，“你先走吧，我没事，可以自己回家。”
顾琛这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顾家和林家在商场上的关系本就紧张，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再激发矛盾。
沈笙见林淮不动，又补充了句，“你身上也湿了，早点回家换件衣服。”
林淮听了这话，才轻轻勾了勾唇，点了点头，“好，那你回家好好休息，我再给你打电话。”
林淮一走，顾琛长臂一伸，把沈笙抱了起来，不等她拒绝，大步朝顾宅走去。
“你放开，我自己能走！”
虚弱的声音带了些沙哑，沈笙面色发白，莹白的皮肤又透着些高烧引起的红晕，整个人显现出一种脆弱的病态，明明已经很不适了，眼神依然执拗，挣扎着要下去。
顾琛蹙眉，这女人从前就是这样，受了再重的伤，也不会喊痛，更不会在他面前娇滴滴地流泪，仿佛不知道疼痛似的。
固执，又逞强。
“不想让奶奶担心，就别动。”顾琛皱眉，冷冷道。
看着跟在后头，满脸担忧的秦枫，和小尾巴一样跟着的两个宝贝，沈笙抿了抿唇，没有出声，只把脸撇了过去，不去看顾琛那冷冰冰的侧脸。
眼不见，心不烦。
感受到顾琛双臂环着她，修长又有力，虽然极力撇过头，还是隐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清凉，微苦，熟悉到令人恍惚。
顾琛走得很快，她仿佛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清晰，有力，咚咚响在耳边。
“喂，沈笙。”他喉结一动，突然开口，低沉的嗓音带了些莫名的情绪，“我的衣服也湿透了。”
“…”沈笙微微皱眉，“所以呢？”
跳进湖里去救乔澜之，衣服湿了不是理所应当？
“…没事。”顾琛咬牙，本就冷冽的脸色更黑了。
他好歹是为了救她，才浑身湿透的！
她知道嘱咐林淮去换衣服，就不知道关心关心他？
果然是个狠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