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啊,你看你总是那么精神!”
离着老远,周林生就热情地和徐福海的老爸打起了招呼,还伸出了双手。
今天的周林生,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上身一件白色半袖衬衫,下面黑西裤,皮鞋擦得锃亮,领导派头十足。
徐福海看着老爸打了个哈哈,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周林生的热情,不过还是和他握了握手。
“哎呀,亲家母,这是福海刚买的车吧,真漂亮。”主动迎上来的冯玉凤,挎着徐福海老妈的胳膊热情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啥时候买的,坐着挺宽敞的。”徐福海老妈笑着说道,笑容里明显有些尴尬。
徐福海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有些不高兴。自己和周娜都离婚一个多月了,这个前丈母娘偏偏装湖涂,还叫什么亲家母,徐福海心里像吞了一头绿头苍蝇一样恶心。
“哟,然然,你这车哪儿来的,这是保时捷吧,太带劲儿了,借舅舅搂一圈呗!”周小冬看到徐然的保时捷,立刻双眼放光,凑上去笑嘻嘻地说道。
“不借!我爸刚给我买的,我还没新鲜够呢!”徐然白了周小冬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以前父母没离婚的时候,她就对这个整天没正形的舅舅没什么好感。都快三十的人了,整天和父母住在一起啃老。和父母要钱不说,还经常花他们家里的钱,甚至还“贪污”过自己的压岁钱!
人家都说娘亲舅大,可徐然从小就是老爸一手带大的,对那个几乎没有给过自己半点母爱的妈,没有一点亲近感。娘都不亲,对这个舅舅自然也没啥好脸色。
“借我两天呗,反正你还能坐你爸的大奔驰。”周小冬不死心地继续磨外甥女。实在是那辆保时捷太有吸引力了,以前他开过最好的车,也不过是姐姐周娜的A4L,哪见过保时捷911这种超跑?
要是能开着这个车子把妹,妹子还不抢着往床上爬?
“不借!”徐然拒绝得很干脆,一点面子也给自己这个舅舅留。
“然然,怎么和你舅舅说话呢!不就是辆车嘛,借你舅舅开几天怎么了?小的时候你舅舅白疼你了?”看到这一幕,站在旁边的周娜忍不住了,把徐然拉到一旁训了几句。
“我就不借!这是我爸给我买的车,我谁都不借!还有,你和我爸都离婚了,以后我的事你少管!”徐然梗着脖子,倔强地说道。
“哎,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我就是和你爸离了婚,我也是你妈!没大没小的你!”被女儿当着两家人的面顶了一通,周娜的脸上立刻有些挂不住。
看着这个隐隐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的女儿,特别是看着她那一身香奈儿,还有那个LV的背包,周娜心里的火就忍不住开始翻腾!
虽然她今天也穿了一件平时不舍得穿的大牌,可和女儿站在一块儿,立刻就被比了下去,更不用说女儿开来的那辆保时捷911,就停在自己那辆A4L旁边。
两下一对比,周娜是又生气又委曲。
“好你个徐福海,平时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对这个赔钱货倒是真舍得花钱啊!”周娜咬牙切齿地想着。
不过想到今天吃饭的目的,周娜又强自按捺住了心里这股火,没有继续发作。
“行了行了,小娜你也少说两句,然然还是个孩子呢,走吧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都进去吧。”眼看着这娘儿俩又顶上了,周林生连忙上来打圆场。
“柱子,你跟我们一起上去吧,随便吃一口。”徐福海眼看着柱子要回头往车里走,连忙叫住他说道。
“不了不了,哥,你们一家人吃吧,我在车里等你。”听到徐福海要叫他去里面吃饭,柱子连忙推辞道。
“等什么等?听哥的,一块儿吃一口,就是顿便饭,有啥大不了的。”徐福海拍了拍柱子厚实的肩膀,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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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感到有些为难,看了看徐福海的老爸。
“听你福海哥的!我们都上去吃饭,让你自己在车里等着那叫个什么事?”徐福海老爸瞪了他一眼说道。
眼看着徐福海老爸都发话了,柱子也不再推辞,快步走到门口,替徐福海老爸老妈开门。
看到徐福海自作主张,让这个不认识的人要一起吃饭,周娜心里有些不痛快,走到他身边问道:“那人谁啊?”
徐福海像是没听到一样,径直越过她,跟在爸妈后面进了酒店。
周娜愣住了,她没想到徐福海居然敢直接无视她!
盯着徐福海的背影,周娜狠狠地咬着牙,片刻之后,才一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二楼定好的包间,周林生热情地招呼着众人落座,他自然是挨着徐福海的老爸,冯玉凤和徐福海的老妈坐在两人的左手边。
徐福海挨着老爸坐下,眼看着周娜要坐到自己身边,他不动声色的给了女儿徐然一个眼神。
徐然秒懂,一屁股坐在徐福海右手边,占了周娜的位置。
“然然你和你舅舅坐一块儿,让你爸你妈挨着坐。”看到这一幕,冯玉凤连忙对她说道。
“我不,我就要坐这儿。”徐然一副任性的表情说道。
徐福海心里一乐,暗道自己这个女儿没白养,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冯玉凤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她是然然的姥姥,被外孙女这么呛算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小娜她妈,孩子还小呢,她爱坐哪儿坐哪儿吧。”一旁徐福海老妈连忙打圆场。
听着老妈的话,徐福海心里又是一乐,暗道老妈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刻这反应还真不是盖的。
一句“小娜她妈”,既亮明了立场,也算是回应了刚刚门口冯玉凤的那句“亲家母”,这柔中带刚的话,听着带劲儿!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差不多的时候,周林生把早就准备好的白酒从身后的小桌子上拿了过来。
“来,咱哥儿俩有日子没见面了,今天必须得好好喝两杯。今天呐,咱们喝这个,舍得!”周林生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往外掏酒。
“爸,这一瓶得四百多吧,平时都没见你舍得喝这么好的酒。”一旁的周娜故意提高声调说道。
“爱多少钱多少钱,今天我和老哥喝酒,高兴!”周林生大笑着说道。
徐福海暗自好笑,四百多的白酒还要故意显摆一下?
不过,以周林生曾经在任时那个小小的职务,估计这个档次的白酒,也就是他收到过的最好的酒了吧。
徐福海记得以前和周娜没离婚的时候,逢年过节周林生也喜欢喝这个酒。每次他跟着喝的时候,都要刻意跟他炫耀一番,说这是谁谁送的,外面都要卖四、五百一瓶。
每到这个时候,周娜也会跟着说两句,什么让徐福海别光顾着喝她爸的好酒,也给老丈人多买点好烟好酒,什么让他多和老丈人学着点,她爸当了这么多年领导,随便点拨他一点都能让他少走几年弯路之类的话。
这套话,徐福海几乎逢年过节都要听一遍。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挺认真听的,寻思着好好听听老丈人的点拨,好在工作中“少走几年弯路”,后来慢慢发现,周林生点拨女婿是假,吹嘘自己是真,说的都是自己在任的时候,多么多么水平高,XX局长甚至XX市长都对他另眼相看之类的。几个“英雄事迹”翻过来倒过去说个没完,徐福海都快背下来了。
关键是,如此“高水平”的老丈人,却并没有在他的工作上给他提供过一丁点助力。每到单位调整人事的关键时刻,徐福海都会和他商量,而他也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和XX领导熟,到时候打个招呼肯定办。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一开始,徐福海还相信周林生的话。到了后来,他才渐渐明白,自己这个老丈人,压根就不想在这件事上为自己出力,他需要的,不过是通过自己的仰视和崇拜,来满足他那点可怜的领导欲和虚荣心罢了。
特别是有一次,徐福海不经意听到周林生和女儿的对话,那句“你也别怪爸,爸都是为你好。福海当个小科员就挺好,哪天真当了领导,爸怕你压不住他。”听得徐福海如坠冰窖。
原来,自己这个曾经的岳父不是没在自己的事情上出过力。只不过,出的是反力。
真是好手段!
眼看着周林生要给自己老爸倒酒,徐福海刚想提醒老爸这个酒不怎么样,喝完了第二天头痛。结果还没等他说,老爸先用手盖住了杯子。
“老弟啊,我这个最近体检,医生说我这个血压有点高,不让喝酒,今天我就喝点水吧。”徐福海老爸笑呵呵地说道。
“哎,高血压怕什么,我血压也高!少喝点没事,这酒好,不上头!”周林生还要继续劝。
“真不喝了,要不那药就白吃了,等下次,下次!”徐福海老爸说着,自顾拿起桌上的白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徐福海在心里给老爸点了个赞。好喝两口的老爸,能抵挡住劝酒的诱惑,不容易!
当然,这也和老爸最近这段时间喝酒的档次明显上升有关。
算上自己这次捎回去的,光是茅台、五粮液、国窖1573、青花汾酒50之类的就不下七、八箱,单瓶价格1200左右的五粮液普五都算是最便宜的酒了。
喝过了那些酒之后,老爸能看上四百多一瓶的舍得才怪了。
看着徐福海老爸倒了白开水,周林生脸上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打着哈哈说道:“没事,下次就下次。福海你自己满上,咱爷儿俩喝!”
看着周林生递过来的酒瓶,徐福海摆摆手,澹声说道:“谢谢周叔,我戒酒了。”
话音刚落,包括周林生在内,周家人的脸全都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