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漫步在阳平城街头,看着街边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不由得有些恍惚。
叶宥生拿着重新买的地图,时而低头认真研究,时而抬头比对着周边的环境,落在了秦蓁的身后。
每走到一个分岔路,秦蓁都会停下脚步,等听到身后传来叶宥生的声音:“师姐,往左边走。”或者,“师姐,这次是往右边。”她才重新迈开脚步。
现在正是“天才之战”的举办期间,因此阳平城多了很多炼气期和筑基期的修士,显得平日里宽敞的街道都有些拥挤了。
叶宥生将剩下的路线记住,收起地图,追上秦蓁,紧紧地跟在她身边,以防自己跟秦蓁走散。
秦蓁扫了他一眼,眼神在他严肃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又很快收回。
“已经快到啦。”叶宥生以为秦蓁是觉得太久了,“就在前面了……好多人!”
秦蓁顺着他的话往前方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条黑压压的长队,从看不到源头的起点一直排到了他们这边。
长队旁,还有几个高声喊着什么的修士。
见秦蓁和叶宥生过来,队尾负责吆喝的修士凑了过来:“二位道友,你们要不要来看下我们阳平城的古碑?上面可是有各大宗门前辈留下的修行感想,现在来看,只需要一个人五个灵石。”
“不是说只要是六道联盟下属的宗门弟子,就可以直接进去观摩吗?”叶宥生疑惑道。
“咳。”修士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现在是特殊时期嘛,这么多修士聚在阳平城,那维护秩序也需要我们出力,收取一点灵石当做报酬也是很合理的嘛。”
好像有点道理。
叶宥生于是去看秦蓁,等她做决定。
“有什么方法能不排队,直接去看古碑吗?”秦蓁问。
修士眼前一亮,脸上摆出一副“道友你真懂行”的表情:“有有有,当然有。只要每个人给一百灵石,就能从我们的专属通道,直接去观摩古碑。”
叶宥生吃惊地张大嘴:“要翻二十倍吗?”
修士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也不容易啊。”
秦蓁摸了摸怀里的储物袋,里面还剩下八百灵石。
她本来打算拿去置办些物品的,而且宗门还有很多被破坏掉的房屋需要修缮。但这是叶宥生第一次主动说的想去的地方。
沉思了下,秦蓁还是手指动了动,朝修士丢过去一个装着两百灵石的小袋子:“带我们过去。”
修士笑眯眯地接住灵石,没有去清点数量,直接塞进了怀里,然后神神秘秘地说:“两位道友,跟我来。”
两人跟在修士的身后,叶宥生神色不安,凑在秦蓁身边小声道:“师姐,我们宗门真的还有那么多钱吗?”
他之前提到要过来看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个比较出名的地方,为了显得自己跟师姐多待一会的理由更加有说服力,所以现在根本就没有往秦蓁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的方向去想。
秦蓁却以为他是担心宗门而想委屈自己,于是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吧,师姐既然说过阿生想要什么就主动提出来,就不会食言的。”
叶宥生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转过弯来,终于明白了秦蓁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其实对那什么古碑并不感兴趣。但对上秦蓁温柔的眼神,还是没有舍得戳破这个美丽的误会。
修士带着他们进了街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店铺。
一走进去,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剑、刀以及其他武器。
修士解释道:“这只是我们的掩饰,真正的重点还在里面。”
说着,他单手结了个印,点在了墙上。
“叮”的一声响起,一个蓝色的传送阵缓缓地从墙壁上浮现出来。
“从这里进去,就可以直接传送到古碑了。”修士收回手,“在下丘思弦,两位道友以后有想直达的地方也可以来找我啊,我这里可比六道联盟的传送阵要便宜。”
“我记得,六道联盟有规定不允许私设传送阵来收取费用?”秦蓁打量着丘思弦。
丘思弦得意地笑了:“规定是规定,反正这些邢州的宗主们又不会自己来检查,那些执法队的人也是一根筋,根本就发现不了。”
说着,他突然警惕地看向秦蓁和叶宥生:“你们不会是过来套话吧。”
身为邢州修仙宗门宗主一员的秦蓁,丝毫没有维护六道联盟的想法。她鼓励地看向丘思弦:“怎么会,你做得很好,我觉得邢州就是要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
“我也觉得。”丘思弦感叹道,“这么好赚钱的方法摆在眼前了都不去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这里可以传送去其他州吗?”秦蓁问道。
“现在还不行,最远只能传送到邢州的边境。要跨越一州的话,还得想办法搞定其他州的护城阵法,太麻烦了。”丘思弦摇了摇头。
秦蓁想了下,拿出传讯玉柄:“不介意的话,换一下联系方式。我们以后需要用到传送阵的话再来联系你。”
“好勒!”丘思弦掏出自己的传讯玉柄,跟秦蓁的玉柄轻轻碰了一下,“不知道友要怎么称呼?”
“秦蓁。”
“秦道友,以后常来啊!”丘思弦满意地存下秦蓁的联系方式。
秦蓁只点了点头,就跟叶宥生一起踏进了传送阵法里。
眼前一道蓝光闪过,再睁开眼时,两人就已经身处在一棵参天大树下,粗壮的树干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叶宥生不解道:“师姐,他为什么就那么自信我们不是执法队的人呢?”
刚才他们但凡有一点坏心思,完全可以上报六道联盟,叫执法队过来封锁这家店,送丘思弦上审判台。
“可能是他还有后手吧。”秦蓁简单地说道。
能在六道联盟的眼皮子底下,布下传送阵还一直没有被发现,要么就是他的阵法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要么就是他在六道联盟里有人护着。
不论是哪一种,秦蓁都没有故意去得罪他的理由。
而且,他刚才的话也启发了她——
“这么好赚钱的方法摆在眼前了都不去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反正秦蓁也没有打算老老实实地去遵守六道联盟的每一条规定,那想要赚到更多的灵石,自然也可以去利用规定下的漏洞。
叶宥生看出来秦蓁不想多说,于是没有再问,但心里却十分失落。
他想要师姐觉得他是一个有用的人,而不是只能被保护。可师姐从来不会跟他谈论这些事情,关于天一宗跟邢州其他宗门不对付的地方也不会跟他提起。
她能跟恒明志讨论这些,可能也会跟乾元宗那个所谓的“熟人”说起这些,就连刚才遇见的丘思弦,如果有机会,叶宥生也毫不怀疑师姐会选择跟他合作。
可他……只有他,被排除在了这些人以外。
复杂的情绪从心底一晃而过,却隐秘地在某个地方落下了种子,叶宥生再抬起头,还是那副单纯的样子:“师姐,那些就是古碑吧。”
这里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
他们所藏身的那棵巨大的古树,正位于这片空间的一个角落,偶尔有其他修士从这棵树前经过,但似乎出于什么屏蔽的手段,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在这片空间的中间,林立着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古碑,看上去十分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来这里的修士们,大多是抱着来寻找机遇的想法。
他们往往是一脸兴奋和期待的进来,最后又沮丧地离开了。
秦蓁和叶宥生找了个没有人经过的时机,从古树后走了出来。
那种仿佛被屏蔽的感觉,也随着他们的踏出而瞬间消失。他们就像其他来这里的修士一样,很自然地在每个古碑前看看,时不时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内容,又停下脚步。
秦蓁其实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这上面确实有些前辈对修炼的感悟,但多是跟战斗时使用法器有关的。
她的右手上有黑玉手镯的限制,只要拿起东西时有想攻击的举动,手镯就会收紧,更深地勒进她的血肉和骨头中。而左手,早在她小时候因为不当练剑而伤,不能再握剑。
秦蓁只能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在阵法、符箓等其他手段上,以图弥补。
但叶宥生是剑修,这些应该对他还是很有用处的。秦蓁看了眼正认真观摩着古碑的叶宥生,没有打扰他,自己悄悄地走开了。
越往边缘走,古碑就越分散,但同样的参观的修士也更少了。
秦蓁挑了一个没有人看的古碑,走过去想静一下。
她抱着消遣的态度看了看那个古碑上刻着的内容,果不其然,是完全跟修炼无关的事情,也难怪没有人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
古碑上写着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小男孩,他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跟任何人交流。他的父母为了让他开心,费劲功夫抓来了一只传说中歌声最动听的小鸟。
小鸟被关在了笼子里。
它再也不唱歌了,每日发出的只有无尽的悲鸣声。
小男孩很喜欢这只小鸟,但他最后还是偷偷把它放走了。
临走前,小鸟叼下了自己最漂亮的那跟尾羽,送给了小男孩。
可最后它还是没有躲过小男孩父母的追捕,它伤得太重了——它的眼睛看不见,日夜哭泣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了,曾经引以为傲的翅膀也不能再扇动。
它从高空跌落。
没有人知道它有没有活下来,但已经没有人需要它了。
只有小男孩还留着那跟尾羽,等着那只小鸟再回来找他。
……
这是什么另类的故事?不会是哪个前辈把自己给孩子讲的睡前故事弄混了放上来的吧?
秦蓁没有再看古碑。
她太累了,现在急需休息一下。
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无论从体力还是脑力上都消耗殆尽。希望阿生能看得慢一点,不然等发现她不在身边,又要一直发讯息找她了。
秦蓁靠着古碑,微阖双眼。
但她的美梦没有到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
“你也喜欢这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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