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敛去,月色重洒大地。
高空之上,一虎振翅,安青篱盘膝其上,右手握锤,左手倒拎一头血肉模糊的巨大妖兽。
即便那妖兽已经没了呼吸,也重得与小山相似,但安青篱徒手拎它一只蹄子,面上根本没显出什么吃力。
拎死牛,犹如拎小猫小狗,如此巨力,果然不愧那“安大锤”之名。
黑芋得意立在虎背之上,扬臂宣告底下人知:“本座——开阳府——”
话音未落,被安青篱收入灵兽袋里。
黑芋独自待在灵兽袋里,纵然无人捧场,也张狂大笑,把嘴里那句话说得完整。
觉醒黑暗神通的它,自然是强悍无比。
没有它的助力,即便有大铁锤拦道,那只莽牛又如何会自寻死路,闷头撞向那大铁锤子。
小虎子也得意,若不是它的速度惊人,主人如何会有时间,先埋伏大铁锤迎敌。
可怜的蠢牛,摸黑一下撞在大铁锤之上,顷刻去了半条命。
安青篱拎着夔牛残破尸身,乘雷翼虎往下。
孟恪捂腹迎上来道:“青篱仙子有勇有谋,孟某佩服之至。”
另外几位受创金仙,望向安青篱手中铁锤,又望向速度惊人的雷翼虎,心下了然,带了羡慕,由衷道:“佩服之至!”
安青篱坦然道:“也是诸位前辈伤它在前,我才侥幸得手。”
如此一夸,那几位金仙不由面露几分欢喜之意。
好些衙门官差松一口气,直截了当道:“安姐威武!”
“安姐威武!”
欢呼声一片。
安青篱将那骨骼经脉寸断的异兽,暂时交给了衙门处置。
妖兽身躯残破到这种程度,已经没了什么太大价值。
不过衙门对于扶危救困的修士,都会有奖赏,奖赏多少,视功劳大小而定。
安青篱这次一展身手,不但会得衙门奖赏,更会得衙门重视。
衙门惜才,对人才的培养和招揽,还会算在每个官员的考核指标里,占比还颇大。
众人惊叹于安青篱手狠,甚至还有人对那惨不忍睹的夔牛,生出几分悲悯之意。
孟恪收起那异兽,又低头望向那满目疮痍,暂时辞别安青篱,带着手下人,去救助那些被埋在废墟里的受难之人。
危机解除。
官府里的结界也撤去,无数百姓奔涌而出,自发组成一大队人马,去救助那些没来得及逃脱之人。
房屋倒塌无数,也有不少人永久埋骨废墟。
莫大娘和仙符铺老板,也回到自己的铺子。
铺子已经成了废墟。
符箓全毁了,几把仙器还孤零零躺在废墟里。
莫大娘沉着脸没说话。
“人没事就好。”仙符铺老板叹气,“生死有命,这开阳城不缺大罗金仙。”
“也是。”莫大娘释然,右手叉着腰,左手推开一面坍塌的墙壁,从废墟下扯出隔壁卖面的小伙计。
去郡里的陈府尹收到消息,连夜赶回开阳府,便看到了满目废墟。
废墟还可以重建,陨落的人命,却无法再复活。
事情原委并不难查,事因胡子业而起,就该他来担责。
虽是无心之失,但犯下的罪孽极大。
胡家家大业大,家主出面道歉,赔偿此次全部人员财产损失,才保住胡子业一命。
胡子业被逐出开阳府,数日后,下落不明。
开阳城五少,缺了一人,成了开阳城四少。
安青篱与几位金仙,受到衙门重赏,其中一名金仙,还被招揽进了衙门,穿上正式官服。
而黑芋和雷翼虎,因为降夔牛有功,还破例有了属于自身的捕快服饰。
关起门来,府尹问陈洛酩与陈娇娇道:“安青篱此人如何?”
陈洛酩正色出声道:“地仙期独斗金仙期,胆气极佳,临危不惧,谋略得当,是可造之材。”
陈娇娇也道:“她悟性也极好,不是池中物。”
那陈娇娇一向心高气傲,陈府尹略为诧异看她一眼,又道:“她比你如何?”
陈娇娇鼓着腮帮,抱了双臂:“那她毕竟大我好几百岁,大概跟我差不多。”
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陈府尹,儒雅笑道:“也不枉送你去铁匠铺,刻意打压一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偌大天地,远不止一个安青篱,有的是俊杰天骄,做朋友好过为敌。”
与府尹长相极为相似的陈洛酩拱手道:“爹说得是。”
陈娇娇哼声道:“谢曾祖提点。”
陈洛酩咳嗽一声,正色道:“侄孙女,礼数在哪里。”
陈娇娇如官家小姐那般,翘兰花指正经一福身,细声道:“曾孙谢过曾祖提点之意。”
“自家人,倒也不必如此见外。”府尹陈升,慈爱摸了陈娇娇脑袋,因为陈升外貌俊朗年轻,倒与陈娇娇似一对兄妹。
这位陈升,是陈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罗金仙,论天赋,甚至还在陈娇娇之上。
不过人年轻时,才论天赋,到陈升这个年纪,尤其到了大罗金仙,再论什么天赋,也没太大意义。
就像是人长大之后,就很少被夸聪明,会夸聪明给他带来的一些东西,比如名利地位才能之类。
能到大罗金仙的,谁人又缺天赋,缺的是对天道的感悟,对天地法则的感悟。
修士路慢长,大罗金仙每往上一阶,都是天堑鸿沟。
天赋只是一时,这也是陈升教小儿子陈洛酩的东西。
陈洛酩与陈娇娇出得门来,陈娇娇的亲爹,又进来汇报公事。
因为陈娇娇的爹念及妻女,飞升得晚,又没太过在意容貌,如今已是一个美髯壮汉。
外貌俊朗年轻的陈升,接见了自己这个美髯孙子。
陈娇娇回头望一眼,只看外形,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爷爷,哪个才是孙子。
上界这些辈分,简直比下界还乱。
比如与陈娇娇差不多大的陈洛酩,却是陈娇娇的爷爷辈。
而出门在外,大多数人,又将他二人当兄妹。
“你觉得莫大娘如何?”转至回廊,陈洛酩手里转着一把折扇,状似不经意的出声,举止甚至还有些吊儿郎当,一点不像刚才在陈升书房的样子。
“当然厉害了。”陈娇娇抱着手臂,“锻造术一流,青篱姐还是她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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