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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反告

    等孙五林媳妇他们走近,这才发现来的可不止两个官差,是四个。

    其中有两个,是去了祁里正家,找祁里正去了。

    祁里正身边的那个官差崔大成问江汉,「怎么还有女的?女的也参与打架了?」

    江汉骂骂咧咧的道,「什么呀,那个蒋丁财撒谎,说孙家因为口角上门打人,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蒋家那个瘸腿的儿子,路上拦人家孙家的闺女了,你说人家能不揍他吗?」

    「呀,那个蒋海富瞅着身板弱鸡似的,居然还敢干这勾当呢?」要说这些当差的,最烦哪种人?

    那无疑是蒋海富这种,欺辱良家妇女的人。

    这个时候的女人,名节大于天,丢了名节,那就只能去寻死去了。

    不说别的,每年他们官府整理人口籍册,那些因为受了屈辱,自杀死的女人,数量惊人。

    谁家都有女人,有老娘,有女儿,他们干衙役年头多了,碰见的事情多了,有时候换位思考一下,就觉得女人这一辈子很可怜。

    有些脸皮厚点的,不想去死,就远走他乡,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苟活一生。

    有那脸皮薄的,因为撞见男人在路边小解,回家越想越羞愤,投环上吊了的也不在少数。

    「这蒋家父子居然敢翻官府颠倒黑白,等待会儿打板子的时候,我来,我要狠狠的揍他!」崔大成此时颇有几分摩拳擦掌。

    江汉知道崔大成的表姐,就是因为在庙会上被人调戏,然后羞愤自杀的,所以,每次有调戏妇女的人被打板子,崔大成总是不假他人之手。

    他倒是很乐意把打板子的差事,让给崔大成,但是,「这板子怕是打不成了。」

    「咋了?」崔大成一脸懵逼,每次犯这种事的,不都是打三十大板,然后赔偿受辱女方钱财吗?

    江汉一边走一边道,「今天早上咱们一起贴出来的新律,你没看?」

    「嗐,那么多字,我哪里能一一看到?我就随便瞅一眼,咋了?莫非律法改了,不打板子了?」

    崔大成皱眉,如果连板子都不打了,那以后调戏妇女的人,岂不是越来越多?

    「是改了,不打板子了,像蒋海富这种,把人家姑娘的衣服袖子都扯掉了一半的,直接绞死!」

    江汉好心的给崔大成讲了一遍,有关调戏妇女的新律。

    崔大成乐了,「那就是动手的就绞死,口头调戏的,打六十七板子?」

    「对头!」江汉也没想到,新皇会将这个罪定的这么重。

    「哎呀!皇上圣明!」崔大成大叫一声!

    「皇上圣明!」跟在官差身后的孙家众人,也一个个喜笑开颜。

    「看来你小怜姐说的是真的,律法真的改了!」孙五林媳妇激动的拽着孙满悦的手,「悦姐儿,不怕,官府向着你呢,老天爷也向着你呢!」

    草根在把苏景辰的话,转告给祁里正之后,就去了虞家,并没有跟着孙家众人一起去县衙。

    江汉带着孙家一众人,很快来到洛城县衙。

    到了堂上,却不见蒋家人的身影。

    原告不在?这审的是什么案子?

    闵风逸立刻叫人去找蒋家父子,却不想医馆的人说,蒋家父子今天早上看完新律后走了,说不告了。

    闵风逸不明所以,还是江汉上前把事情附耳告诉给闵风逸,闵风逸才恍然大悟。

    闵风逸看向孙家,意思很明显,蒋家虽不告了,但你们可以反告他们。

    孙家人原本想着算了,本就已经把蒋海富腿打折了,门牙也打掉了,惩罚也够了。

    却不想,祁里正开口,主张让孙家人反

    告蒋家。

    闵风逸也在一旁话里话外的,表示孙家应该反告蒋家。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第一把火,得烧的旺点才好。

    绞刑可还行?

    在祁里正和闵风逸的鼓动下,孙五林媳妇毅然决定反告蒋家,反正她闺女的名声已经有损了,也不怕损失的更大了,反正他们马上就要离开洛城了。

    孙家这边一下决定,闵风逸立刻让江汉等人再去一趟桃花村,务必尽快把蒋家人给抓回来。

    蒋丁财今天早上已经到了县衙门口,就在刚要进去的时候,他看见了刚贴出来的新律,虽然他不识字,但新律一贴出来,围观的文人学子很多,有人卖弄文学,愿意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给不识字的老农们读。

    绞刑?六十七仗?原来虞小怜说的都是真的,律法真的已经改了,蒋丁财被吓出来一声冷汗。

    蒋海富的腿被孙二林一脚给踩了个骨断,正在医馆上着夹板,蒋丁财气喘如牛的跑到医馆后,立刻把新律的事告诉了他儿子。

    蒋海富没想到新律这么快就传到了洛城,顿时眼里没了光彩,失了最后一丝希望。

    一番商量之后,一家三口决定回桃花村,不告了。

    继续告的话,不仅不能让孙家受到惩罚,说不定还会让他儿子丢了性命。

    「那咱们海富就白挨打了?」

    蒋丁财一家三口才回到家,蒋老太就捶胸顿足的道,「他说咱们欺负他们了,咱们就欺负了,咱们可以不承认啊?你们怕什么?照我说,你们就是太胆小了,就应该继续告才对。」

    卢氏道,「娘,不是我们胆小,那官老爷也不是傻子,他肯定不会听我们一面之词,他肯定是要找祁里正问话的,那祁里正和孙家是亲家,人家怎么可能向这咱们家说话?

    官老爷一问,不就露馅了吗?」

    别说找祁里正问话,就是找村里任何一个人问话,估计也没有一个肯向着他家说话的。

    「那你们昨天傻乎乎的非要去告状,图的是什么?」蒋老爹气的使劲将茶碗摔在地上。

    说去告状的是他们,说不告了,又是他们。

    蒋海富抢在他娘前面开口,「爷,我本想着,虞小怜说新律的事儿,是诓骗我的,就算这么改了,也不会这么快实行。

    怪就怪在,咱们洛城离京城太近了。」

    如果新律没来,按照旧律,就算孙家说他调戏欺辱孙满悦,他只需被打三十大板,然后赔偿孙家一些钱财而已。

    而孙家众人将他打成重伤,可是要比他惨的多。

    按旧律,打掉人牙齿、毁坏人耳鼻、损伤人眼睛、折断人手指脚趾、打破人脑袋,烫伤人肌肤,为重伤,「徒一年」。

    打掉人两颗牙齿、折断人两只手指以上,及揪掉人头发,「徒一年半」。

    殴人十指并折,不堪执物,致人终身残疾,为严重伤害,「流三千里」。

    因斗殴致人死亡,处绞刑。

    使用凶器故意杀人,处斩刑。

    孙家所有动手打他的人,全都有牢狱之灾,踩断他腿骨的孙二林,更是流放三千里的重罪。

    相比他所受的三十板子,孙家的罪可就严重多了,只要县令大人按旧律审判,他能让孙家从此家里没有一个男人,通通都得去蹲大牢去。

    可是,绞刑啊,如果他死了,那孙家人也过得再惨,又有什么用呢?

    蒋海富给他都文盲爷爷奶奶分析了利弊后,蒋老汉和将老太立刻不再提告状的事儿,一起关心起了蒋海富的伤腿。

    门牙掉了,只是影响美观,但要是腿瘸了,人可就废了啊。

    「那

    有什么,虞长河不也是瘸子,不照样过着风光的日子。」蒋海富开始自我安慰。

    「那郎中说了,你这腿还有治,你就别吓唬你爷你奶。

    再说,那虞长河是借他闺女光,你能借上谁的光?

    你那大伯,你那堂哥,他们可不带管你的呀!」卢氏没忍住开口打击她儿子。

    言下之意,你可不能瘸了,你瘸了,就完了,你和人家虞长河比不了。

    蒋海富双手紧握,青筋突起,突然咬牙切齿的说道,「等我好了,绝不会让孙家的人好过。」

    「对,咱们虽然不能明面上告他们,但咱们可以暗地里整他们,从今往后,孙家那些人别想从地里拿家一粒粮食,过段时间,他们种的地一出苗,我就趟黑给它拔了去。」蒋丁财说这话的时候,一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卢氏愤愤的道,「要我说,下晚上,一把火,把他家房子烧了才解恨!」

    她儿子门牙被打掉了两颗,这以后出门肯定会遭人笑话的,她儿子还没娶媳妇呢,这些孙家人下手太狠了,不就扯掉孙满悦一个衣服袖子吗?至于吗?

    像是干啥人家,这女娃子受了欺负,都得为了名声忍下这个委屈,然后再低声下气上门来要把闺女嫁过来才对,这个孙家人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真是北地的蛮子,冲动没脑子,让他们这么一闹,两家谁也没得好。

    唉,她知道她就不给她儿子出这个主意了,谁知道那些北地的人那么莽,一点也不为女娃的名声着想。

    真是失算!

    「江哥,你听听,这家人在屋里商量什么呢?这家人一肚子坏水啊这是!」崔大成和江汉几人,早就到了蒋家的院子里,但蒋家屋里热火朝天的聊的热闹,根本没注意有人来了。

    江汉虽不是什么正直无私的人,但对蒋家这种人还是非常唾弃的。

    「你俩进去,把那个蒋海富抓出来!」江汉冷声道。

    孙家告的是蒋海富,因此他们此行只抓蒋海富一人。

    崔大成听了个够本,也算是里里外外知道了蒋家人的勾当,得了江汉的指示,立刻大踏步的走进了蒋家屋里。

    卢氏看见崔大成进来,顿时预感不好,赔笑上前道,「差爷,咱们不告孙家了,我儿子说都是一个村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闹的那么僵,我们不告了,麻烦差爷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崔大成促狭一笑,说道,「你是不告了,但人家孙家姑娘去县衙告你儿子猥亵,这不,我们兄弟几个奉命来带人问话的。

    你看看你儿子这腿能走不?我们兄弟几个可是腿着来的,要不再劳烦你们俩一趟,把人给我抬去县衙吧?」

    崔大成言下之意很明显,他们这些人是不可能背着蒋海富的,要是你们这当爹娘的不肯送他,那我们就只有让他自己走了。

    崔大成一番话,让在场的蒋家人全部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蒋海富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他卷缩着往炕里退了退,求救似的看向蒋丁财,「爹,我不去!」

    蒋海富明白,他这一去,恐怕再没有命回来了。

    蒋丁财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看向崔大成,「差爷莫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呢,我们放过孙家一马,他们咋还能反告我们呢?」

    崔大成一把拂开和他套近乎的蒋丁财,冷着脸把刀横在蒋丁财身前,「哪个有时间和你开玩笑?你们抬不抬?不抬我们几个可就拖着你儿子走了?」

    「抬,抬……」王占明他娘被江汉一刀杀死在村口的画面,在蒋丁财脑海里闪过,将蒋丁财吓的心惊肉跳,生怕崔大成也不管不顾一刀劈过来。

    「你说

    什么呢你?抬什么抬?」

    蒋老太推搡了她小儿子一把,然后看向崔大成,「差爷,我们和孙家是亲家关系,都是亲戚,我那大孙子娶的就是孙家的孙女,我们都是实在亲戚,就是昨天闹了口角,两家又都在气头上,这才跑去告官。

    这不,我家一晚上消了气了。就回来了,就不告了,都是亲戚,哪能说告就告?

    孙家人想来还是在气头上,没消气呢,等我回头让我大孙子去孙家说和说和,他们也就不能告了。

    我们这点子小事儿,私下都能调解,就不劳烦官老爷了。」

    蒋老太说完,就以最快的速度,从炕柜子里摸出一个银角子,不管不顾的就往崔大成手里塞,让崔大成拿银子去喝酒吃肉。

    崔大成将银子扔回给蒋老太,他虽爱财,但也不是谁的银子都要的。

    「有那钱,留着给你孙子备一顿好的断头饭吧!

    兄弟们,进来拿人!」崔大成算是看出来了,好说好商量,蒋家事不会让他们把蒋海富带走的,县令大人还在县衙等着,他们可不敢耽误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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