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姑娘。”无怠匆匆进了屋子,拱手禀报道:“舅夫人派人传话了,说韩太永到了,正在前厅与舅夫人说话。”
赵晢正带着李璨在书案前,看申州郊外一片山地的堪舆图。
这是安祖新所交代的,韩家所拥有的那片山林的堪舆图,赵晢正教李璨如何根据地形分配人手,步下埋伏。
赵晢闻言,抬起头来,牵过李璨:“走。”
“我不想去。”李璨欲抽回手:“韩太永的眼神,太可怕了,好像要吃人。”
她有点抗拒看到韩太永。
“越是可怕,你越要面对。”赵晢执意带她去:“有我在,你怕什么?”
“那好吧。”李璨也就答应了。
两人出了门,李璨想起来问他:“你知会了风清他们了吗?既然韩太永来了,外面就该动手了。”
等外面抓到了韩太永,这里就可以动手抓韩立河了。
这两父子落了网,其余的人便是一群乌合之众,自然不足为惧。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有人跟着韩太永的。”赵晢解释给她听:“韩太永进了这个门之后,他们就该行动起来了。”
“那就好。”李璨点点头,又有些紧张:“赵泽昱,咱们一定能成功的是不是?”
“放心吧。”赵晢眸色柔和地宽慰她。
“那咱们等会儿要不要带他去看舅舅啊?”李璨又问。
“不用。”赵晢摇了摇头:“之前,舅舅生病都从未让他探望过,若此番破了例,韩太永未免会怀疑。”
“那样凶悍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疑心想必也很重。”李璨猜测着道。
“嗯。”赵晢颔首。
两人很快便到了前厅。
“下官见过二位殿下。”
韩太永上前行礼。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眼前的二人,心中思量着,这太子在朝中名声倒是好。
只是走到哪里,都带着个姑娘家,当真能运筹帷幄,励精图治?
他总觉得没什么出息的人才会这么在意一个女子。
“韩大人免礼。”
赵晢随意摆了摆手,带着李璨在上首坐了下来。
“二位殿下。”
有外人在,孙氏自然也该见礼。
“舅母不必客气。”李璨朝着她笑了笑。
孙氏也笑着点了点头。
“韩大人,请坐吧。”赵晢开口。
韩太永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殿下,下官今日是来探望孟大人的。
要说起来,可真是个笑话。
孟大人在申州这么多年,与下官都没有什么交集。
前两次,孟大人生病,下官也曾前来探望,可惜,孟大人连见下官一面都不肯。
下官还想着有机会要问一问,帝京城里出来的官员,是不是都瞧不起咱们这地方上的官员啊?”
他说着哈哈笑起来。
李璨看着他,总觉得他有几分故作爽朗,其实即使是笑的时候,他的阴狠毒辣也藏不住,这些东西,都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又有意无意的从一言一行中表露出来,叫人看了就会生出惧怕之心。
“他那人,不善与人往来,韩大人可别与他一般见识。”孙氏在一旁,语气和缓的解释。
“怎么会呢?”韩太永笑道:“我要是计较,今日就不会来这一趟了。”
孙氏笑着点头:“韩大人大人有大量。”
“我今日来,除了探望孟大人,还有一桩事,想要求见太子殿下。”韩太永看向赵晢:“正巧,夫人帮我将太子殿下请出来了。”
“韩大人可是想问令兄长全家被人杀害一事?”赵晢淡淡问。
“正是此时。”韩太永点头:“那下官就开门见山了。
下官听说,安大人已经认下此罪,被太子殿下收监了?”
“是。”赵晢颔首。
韩太永追着问:“安大人是如何承认的?他可曾说过,为何要做这样恶毒之事?”
李璨看着他皱着脸可怕的样子,心道伤害了无数无辜之人的韩太永,竟然也会觉得别人恶毒?
合着,只有与他相关的人才是人,旁的人便都不能算作是人了?
“安祖新交代了,是为他小儿子之死。”赵晢徐徐回他。
“安祖新这条该死的老狗!”韩太永一巴掌拍在桌上:“我当初就说了,此事与我韩家无关,他却不信,还是杀了我那无辜的兄长一家!”
他恨极了。
此番,他定要安祖新灭九族,为他兄长一家陪葬!
李璨叫他身上腾腾的杀气吓得直想往后缩。
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又忍住了,只扑闪了几下卷翘的长睫,隐住了眸底的害怕。
赵晢牵过她的手,注视着韩太永。
李璨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温热,心中顿时安稳了不少。
韩太永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行礼赔罪:“太子殿下,下官实在辛苦,一时失态,请太子殿下勿怪。”
“你失了兄长,一时悲痛难以自抑,也是有的。”赵晢不紧不慢地道:“此事,安祖新定然是死罪。
不过,此事要经过父皇过目。
本宫已经写了奏折,命人送回帝京呈给父皇,用不了多久,便能还你兄长公道了。”
“太子殿下英明。”韩太永再次行礼。
“舅舅此番恐怕还是不想见韩大人的。”赵晢起身道:“韩大人若是没有旁的事,可以先回去了。”
李璨闻言,不由紧张的攥紧了赵晢的手。
她知道,赵晢这是在欲擒故纵。
韩太永方才的怒意,他们都瞧见出来了。
赵晢是在赌,韩太永是杀了安祖新一个人解气,还是要灭安祖新的九族更解气?
若韩太永选择转身就走,那接下来,麻烦可能就大了。
赵晢也太大胆了。
她本以为,赵晢会多说一些有得没得的,留住韩太永。
谁料他竟这么干脆。
她心中有诸多思量,面上却丝毫不显,抬眼看着韩太永,眸底一片清澈。
“太子殿下。”韩太永没有丝毫的怀疑,低着头道:“您来申州,也有些时日了。
其实,陛下说是让太子殿下来江南体察民情,但也是冲着江南的这些贪官来的吧。”
李璨听他这话,便有些想笑。
韩太永说这话的时候,就不心虚吗?
还“江南这些贪官”,难道,韩太永自己就不是个贪官吗?
不过,他站着没有走,就说明赵晢赌对了。
赵晢可真是厉害。
“安祖新在申州所为,本宫也有所耳闻,漕运、税收这两处,他捞了不少好处。”赵晢徐徐道:“本宫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
安祖新左右是死罪难逃了。”
“不,太子殿下。”韩太永立刻抬头道:“安祖新所犯之罪,远不止于此。
殿下可知,安祖新他上头其实是有人的,他之前请了不少铁匠,一直在研究甲胄的锻造技方。”
“竟有此事?”赵晢一向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韩太永瞧他脸色,心下甚是得意:“确有其事,下官有确凿的证据,可以交给殿下。”
安祖新隐藏的算是不错了,这太子都没能察觉。
更别说他了。
他的那些东西,除了申州本地的少数官员知道一些,其余的,便没有人知晓了。
看太子震惊的样子,他确定自己不会被察觉。
安祖新下了马,这申州知府的位置,就该他走马上任了。
不过,安祖新也是有些知道他的底细的。
但他量安祖新也不敢说出来,安祖新就算是知道自己死路一条,应该也不会想自己的儿孙也跟着到九泉之下去吧。
“这等大事,韩大人之前为何不早说?”赵晢神色片刻后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开口询问他。
“之前,下官只是听说此事,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韩太永不慌不忙地回道:“如今证据确凿,下官这便到殿下面前来告发了。”
“嗯。”赵晢颔首:“你有何证据,可以呈上来。”
他牵着李璨,又重新落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