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永轻哼了一声:“陛下对外说,太子来申州是体察民情的。
其实,谁不知道太子是冲着什么来的?
太子年少有为,又是个贤明之主,此番在申州没有任何建树,他是不可能回去的。”
“那这不是麻烦了吗?”韩夫人听闻此言,面上不由有了忧色:“这可怎么办?”
“夫人莫怕。”韩太永眼底满是志在必得:“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
太子又怎么样?
到了申州,是虎得给我卧着,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但是,我可是听说太子带了不少手下。”韩夫人还是担心:“而且,我看那太子也不像是个糊涂的,恐怕不好糊弄。
早知道,咱们就不搬到这大宅子来住了,先在城里将就着也不是不行。”
“糊弄?我为什么要糊弄他?”韩太永笑了一声:“你不必害怕,太子来的正好,现在正是我要用太子的时候。
安祖新杀了我兄长一家,我正好借此事,借由太子的手除去安祖新那个老东西。
太子也正好需要一个人来杀鸡儆猴,回帝京也好交代。
到时候,太子一走,这申州,不就是我的天下了吗?”
“你可别说这样的话。”韩夫人推了他一下,面上倒也没有多么的害怕:“这天下,还是陛下的。
咱们只要能在申州安居乐业就好了。”
“没错,天下是陛下的,申州却是我的。”韩太永难得笑得满面春风。
“要说起来,太子殿下若真是来硬的,咱们养得私兵够不够守着咱们这宅子的?”韩夫人挽着他往里走,口中小声询问。
“你怕什么?”韩太永不以为意:“府衙还有那么多官兵呢,哪里不够用了?”
“府衙的官兵,能为咱们所用?”韩夫人的眼睛亮了。
韩立河颇为自得:“虽然不能全用,但到咱们要用的时候,半数的人我还是用得上的。”
“那就放心了。”韩夫人笑起来:“除非陛下从边关调用大将带兵过来,否则,咱们有这么多人,即使是太子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吧?”
“朝廷那么多武将,每一个都带兵各司其职,哪里管得了申州,咱们又不谋反。
左右,你不必太过忧心了。”韩太永搂住她,笑着道:“大不了,我带你落草为寇,你就做我的压寨夫人。”
他的老妻去世后,他便娶了这女子续弦,年轻貌美要懂得讨好他,他对这个小妻还是很满意的。
韩夫人娇笑起来,两人搂抱着往韩府里头去了。
*
上了马车,李璨笑嘻嘻地望着赵晢开口:“赵泽昱,恭喜你呀。”
“我何喜之有?”赵晢望着她,某眸底不由有了几许笑意。
“当然是成功让安祖新和韩太永斗起来了呀。”李璨凑过去靠着他,抱着他手臂:“接下来,那咱们是不是就轻松了?
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嗯。”赵晢颔首,又道:“但也还是要留意,尤其是你的安全。
申州不比帝京,我不能面面俱到,你自己一定要时时小心。”
“我知道的。”李璨点头:“你放心,安祖新和韩太永不倒台,我不会一个人出舅舅家的府邸的。”
“也不是不能出门。”赵晢怜惜的望着她:“若实在闷得慌,就同我说,我让风清带一队人马陪你去。”
“不用,咱们人手本就不够,再分给我万一你跟前有什么突发情况,那就不好了。”李璨抱紧了他手臂,挨着他:“我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呀。”
赵晢瞧着她乖巧可爱的模样,小猫儿似的黏着他,唇角忍不住上扬。
两人才回了孟府。
“殿下,姑娘。”月明紧跟着跨进大门,笑嘻嘻地拱手行礼。
赵晢同李璨都回了头。
“应该是外头有什么消息了。”
风清在一旁小声道。
赵晢不曾言语。
月明上前道:“安祖新一回到府衙,就遣散了后院的那些女子。”
李璨闻言,看向赵晢:“安祖新这是心虚了?”
“嗯。”赵晢点头问:“全都遣散了?一个不留?”
月明回道:“属下得到的消息说。其中有两个女子,哭哭啼啼的,到了安夫人院子里去了。
后来,就做了丫鬟的打扮,不知道是不是安祖新特意留下的。”
“那他也不是真的怕了。”李璨撇唇到:“竟然还偷偷留了两个,在他夫人身边。”
安祖新这个夫人,也是够大度的。
“应当是只留下两个,不易被察觉。”赵晢又问:“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消息?”
“还有一条。”月明接着道:“安祖新不知是不是哀恸过度,昏死在安沛君的灵前了。”
“这是方才发生的事?”赵晢微微皱眉。
“是。”月明点头:“那些女子被遣散之后,安祖新守在儿子的灵位前,不知怎么就昏死过去了。”
“嗯。”赵晢点点头,带着李璨继续往院子处走。
李璨转过小脸看他:“安祖新这就昏死过去了?
这个人好奇怪啊。
当初,听闻他儿子的死讯,他能那么冷静。
后来,又半夜杀了韩太永兄长一家,看起来他压根就不像那种动不动就会昏过去的人。
他这会不会是装的?”
“他装昏死,没有必要,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赵晢摇摇头:“许是几样事情堆积到一起,他确实一时难以承受也是有的。
毕竟,他已经那么大年岁了。”
李璨点点头:“那我们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这两人,既然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赵晢思量着道:“接下来几日,咱们就静观其变,适当的时候推一把便好。”
“嗯。”李璨点头。
隔日傍晚时分,李璨正与赵晢在屋子里下棋。
这几日,赵晢得了些闲暇,两人便成日里在一处,比之从前愈发的亲密了。
舅母孙氏与舅舅孟君德来了。
“舅舅,舅母。”
赵晢落了子,牵着李璨起身行礼。
“不必客气。”孟君德笑着抬手。
孙氏掩唇笑道:“都说泽昱这孩子不苟言笑的,平日也是个轻易不开口的人,怎么跟心儿一起,你们两个人就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了?”
李璨有些羞赧地看向赵晢,弯眸笑起来。
赵晢耳尖微微红了,垂眸道:“舅母莫要取笑。”
“你们这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孙氏又接着道:“若是后来认得的,那还得了?
岂不是夜里不睡,这话也说不完?”
“舅母……”赵晢低下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李璨从未见过他如此窘迫的模样,又忍不住掩唇笑起来。
“好了,泽昱脸皮薄,你就别逗他了。”孟君德开口替赵晢解了围:“泽昱,心儿,你们外祖母不在家,咱们也不想着一道吃饭。
今儿个不忙了,我想起来叫你舅母一道过来。
你们要是愿意,我就将你们大表哥他们都叫回来,一起吃顿饭吧。”
“好。”赵晢应了。
晚饭,是孙氏特意预备的,十分丰盛。
因为是家宴,也没有那么正式,就不曾在正厅里摆,而是在主院的屋子里摆了一桌。
赵晢虽然话不多,但也不似在外头那么端肃,一家人在一起,气氛和乐。
李璨也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饭吃到一半时,前头有人来报:“老爷,王大人来了。
说是要见您和太子殿下。”
“这个时候,王兄怎么来了?”孟君德不由纳闷。
外头天都已经黑了,王贻远寻常是不会这么晚过来的。
“是不是韩太永兄长家的案子有进展了?”李璨眨了眨眸子问。
“有可能。”孟君德放下了筷子:“我去看看,你们先用着,吃饱了再过去。”
赵晢看了一眼李璨,见她碗里还有一小半饭,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舅舅了,我们马上过来。”
孟君德走后,李璨小声朝赵晢道:“不然你先去吧,回来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等你。”赵晢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