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在床上滚来滚去约莫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她拉过薄锦被裹在脸上,小小的叹了口气。
外头,门似乎开了。
过了片刻,有脚步声传进来了。
李璨只当是糖球来叫她起身了,躺着不曾动。
有人在床上坐下了。
李璨察觉不对了,糖球不可能坐在床沿上的,是宸妃,还是赵晢?
赵晢抬手,拉开了她裹在脸上的锦被。
李璨转过小脸看了他片刻,坐起身:“太子殿下。”
赵晢不语,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李璨怔了一下,也就任由他抱着了。
过了片刻,赵晢哑声开口:“李璨,对不起。”
李璨僵住了,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赵晢说这三个字,还是对她说的。
她知道,是宸妃的意思,但心还是忍不住跳快了些。
“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赵晢顿了顿,在她耳畔徐徐开口:“左右,能选你做太子妃,我满心欢喜。
我待你不好,是怕你遭到危险。
我身处在这个位置,总是瞻前顾后的,对不起。
以后,我什么都同你说,遇上事情,会和你商议。
李璨,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这些话时,心头翻滚过许多事情,好像有无数的话要对她说。
可真的说出口,也就只剩这寥寥数句。
“我没有怪过你。”李璨靠在他胸膛处,不争气的红了眼圈。
即使知道是宸妃的意思,这些话还是勾出了她心底的委屈。
“当真不怪我?”赵晢捧起她的小脸,低头与她对视。
李璨转开眸子不看他:“我从小就知道,在你这个位置上,会有很多身不由己。
这么多年发生过许多事,我也都看在眼里。
我真的不怪你。”
其实,这也算是实话。
那些事情,她都没有计较过,因为知道,赵晢都是为她好。
唯独大伯父书房被抄那件事,叫她知道了帝王家的无情。
所以,她很清楚,不管她与赵晢多么亲密,到了那样的时候,还是会被舍弃。
每当她想起赵晢时,便会再想起那件事,就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再不敢起任何爱慕之心。
就好比现在,她又想起来了,眼泪便止住了。
儿女之情和江山社稷比起来,终归是太轻了。
“李璨,我心悦你的。”赵晢耳尖红红,面上也泛起一层薄红,黑眸注视着她,嗓音清冽悦耳:“以后的路,我们并肩走好不好?”
李璨怔在那处,她真的不曾想过,这辈子能从赵晢口中听到这句话。
她凤眸睁大,直直地望着他,脑子好像不太会转了,耳边反复回荡着赵晢方才那句话。
他说,“李璨,我心悦你的”。
他竟然会说这句话。
若是放在从前,她一定会欢喜地疯了的。
就算是现在,她也忍不住心动。
他可是赵晢啊,她爱慕了多年的赵晢啊!
“我知道,还有很多事情,我不曾与你解释清楚。”赵晢接着又道:“往后的日子,我会慢慢给你解释,再不会什么也不同你说了。
李璨,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他低头,抵着她额头蹭了蹭,两手抱住她,语调里,竟真带了几分哀求的意思。
李璨点点头:“好。”
她知道,她比不上江山社稷,但她还是相信,赵晢是有些真心在的。
毕竟,他待她好了这么多年。
这些真心,应当足够她坐稳太子妃的位置了。
赵晢低头,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试探着啄了一下。
李璨往后让了让,身子一下绷紧了,小脸泛起淡淡的粉。
赵晢追上去,下一刻,唇舌缠紧了她。
李璨不过片刻便招架不住了,软着身子倚在他怀中,喘息微微。
赵晢松开她,将她抱紧:“你对我,没有什么要求么?”
“什么?”李璨叫他亲的七荤八素的,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譬如,东宫的后院,你想让它空置么?”赵晢在她耳畔低声问。
李璨清醒过来,垂着眸子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你是太子,若是那样,陛下第一个不同意,说不准还要说我善妒,影响太子替皇家开枝散叶,一怒之下下旨废了我。”
“不说父皇,单说你。”赵晢垂眸不语望着她:“你如何想的?”
“我?”李璨顿了顿:“照着规矩来就是了。”
她还记得,上次赵音欢替赵晢算过了,依着规矩,太子后院可以娶五十五个女子。
她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想想,觉得心灰意冷又绝望,她压根儿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从前,之所以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现在想来,都是沾着赵晢的光啊。
以后还要继续沾光,她得乖巧一些。
“你是这么想的?”赵晢掩住眸底的失落:“那倘若我不是太子呢?”
“你怎么会不是太子?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李璨抱紧了他劲瘦的窄腰。
两人依偎着,过了许久,李璨才道:“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赵晢松开她,取了一旁柜上叠好的衣裙抖开。
李璨下床靸了鞋,站在他跟前摊开手,任由他替她细细穿了衣裙。
他还是与从前一般,神色专注,一丝不苟。
尤其是蹲下身替她穿绣鞋的时候,真的很难不心动。
赵晢牵着她起身,上下看了两眼,替她理好了裙摆,牵过她:“走吧。”
李璨乖乖地跟着他,出了屋子。
宸妃见他们是牵着手出来的,李璨小脸酡红还未散去,心下欢喜:“心儿睡醒了?”
赵晢这个臭小子,就是个球,踢一脚才能滚一滚,这不是挺会哄得吗?
“嗯。”李璨笑着点头:“母妃,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先回去了。”
“好。”宸妃笑着吩咐纳福:“将黄玉绵糕拿来。”
纳福忙进殿内取了一个食盒。
“心儿爱吃,我便差人去跟陛下要了,带回去吃吧。”
宸妃接过食盒,递给赵晢提着。
“谢母妃。”李璨忙谢过,又迟疑:“用不了这么多吧,我吃不完的,可别浪费了……”
贡品黄玉绵糕稀有,每次上贡,也不过这一食盒吧,宸妃竟都要了来给她?
她哪里担得起?
“吃不完慢慢吃。”宸妃牵过她的手拍了拍,看向赵晢:“你都与心儿解释清楚了吧?”
赵晢点头:“嗯。”
“以后有什么事情,两个人商议着来,就算明面上不能太好,私底下谁又能知道?”宸妃说到这处,转而望向李璨:“心儿,泽昱以后若还是像从前一样待你,你差人来和母妃说,母妃替你收拾他。”
“谢母妃。”李璨笑着,又行了一礼。
“去吧。”宸妃松开她的手:“记住了,两个人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