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母妃。”李璨脆声致谢。
“你同母妃之间,哪里用这么客气。”宸妃牵着她,进正殿坐下。
赵晢跟着走进去,在一旁站着不语。
宸妃与李璨说了几句话,见他站在跟前,越发不顺眼:“你杵在这处做什么?找你父皇去,午膳时分过来便可。”
赵晢应下,转身去了。
“心儿。”宸妃摈退左右,拉着李璨的手,柔声问她:“你同母妃说实话,泽昱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没有。”李璨抬起眸子看她,轻轻摇摇头。
她与赵晢之间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的。
她心里的疙瘩解不开,也不想长辈们跟着操心。
“你哄母妃是吧?”宸妃不信:“你什么性子,母妃能不知道吗?
从前,你俩来我这处,都是牵着手的,你也是欢欢喜喜的。
如今都不爱笑了,定亲了怎么还不如从前了?”
李璨顿了片刻才道:“从前是因为我年纪小,如今不是小时候了……”
“胡说。”宸妃打断她的话:“亲事都定下了,牵着手才是应该的。”
李璨转了转眸子道:“是太子殿下怕与我太亲近了,旁人嫉妒,要来害我。”
“你叫他什么?”宸妃皱起眉头。
心儿都这么称呼泽昱了吗?
这两个孩子之间的隔阂,似乎比她想象的更严重,不应当啊?
李璨垂眸,鸦青色长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绪:“母妃,我如今真不是从前了,不能像以前那样称呼太子殿下。”
“谁给你立得规矩?”宸妃怒气一下便上来了。
“没有。”李璨握住她的手:“母妃,你别生气,是我自己觉得。”
她抬看着宸妃起湿漉漉的眸子,莹白的小脸娇柔乖恬,惹人喜爱,又叫人心疼。
宸妃的心一下就软了,捏了捏她的小脸:“母妃不生气,先吃点东西。”
说着,抬手去给她取吃的,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再问问她。
“太多了,母妃。”李璨接过一块黄玉绵糕:“有这个就好了,母妃别拿了,我吃完自己取。”
“单吃糕点噎得慌。”宸妃又抬手给她倒牛乳:“喝点这个。”
李璨接过来:“母妃也吃。”
“好。”宸妃陪着她用了一些,见她吃了一块糕点,牛乳也吃了,并无异常,这才问:“心儿,泽昱可曾与你表明心迹?”
李璨怔了怔,茫然问:“什么心迹?”
宸妃在心里骂了赵晢一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没有就罢了。”
赵晢这个臭小子,与乾元帝那个狗东西怎么恰恰相反?
当初,乾元帝遇见她不过两回,便死皮赖脸的对她表白。
赵晢这都定亲了,竟还死活不开口。
她今儿个非要将这小子的嘴撬开不可。
午膳时分,赵晢回来了,乾元帝也跟着来了。
宸妃一如既往的贤良温雅。
乾元帝不喜爱她这样,但碍于李璨同赵晢在,也不好出言逗她。
用过午膳之后,他便往前头去了。
赵晢本也想跟过去,宸妃却开口了:“泽昱,你别过去了,留下来陪我们会儿。”
赵晢不解,但也不曾问,只是看向乾元帝。
乾元帝转头看了看宸妃,准道:“你母妃留你,你就在这吧。
还有那点事,朕一个人就能做了。”
“是。”赵晢应了。
宸妃笑着道:“心儿,午膳用过了,母妃给你点盏茶来吃吧?”
“我来吧。”李璨起身,提着裙摆在小几前坐下。
宫女们送了点茶用具上来,她垂眸专心致志的点茶。
宸妃与赵晢便在一旁坐着,也无人开口说话。
待李璨分了茶与他们,三人一起吃着茶,宸妃又与李璨说了一会儿话。
赵晢一直在边上坐着,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应当是到了心儿每日午休的时辰了吧?”宸妃笑着抬手:“纳福,你带心儿回房小憩一会儿。”
“那我先去了。”李璨起身,朝宸妃打了声招呼,便随着纳福去了。
她也看出来了,宸妃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赵晢说。
到了李璨在凝和宫的屋子,糖球替她宽衣时,才察觉她腰上的禁步不知何时丢了。
“姑娘先睡,奴婢去找吧?”糖球开口。
“我去吧。”
李璨怕宸妃同赵晢说什么要紧事,糖球去冲撞了反而被怪罪。
她折返到正殿门前时,正听闻里头传出宸妃怒气冲冲的声音:“为什么不向心儿表明心迹?
都定亲了,你还在等什么?
你告诉告诉我!”
赵晢声音不大:“母妃息怒。”
接着传来一声响动,似乎是宸妃推翻了椅子。
“等会儿,心儿睡醒了,你给我……”宸妃拔高了声音。
“姑娘。”纳吉自小厨房那边走过来:“怎么了?”
“纳吉姑姑。”李璨转身迎了上去:“我的禁步丢了,应该在正殿内。”
纳吉听到正殿内隐约传出的声音,忙道:“姑娘先去歇下吧,禁步一会儿娘娘同殿下说完话,奴婢进去替姑娘寻。”
“那有劳了。”李璨点头应了,又回了屋子。
她在床上躺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宸妃是在训斥赵晢,怪赵晢对她不好吗?
其实也没有。
赵晢待她还是像从前一样的,是她的心境变了。
*
“你若是心里没有心儿,就退亲好了。”宸妃横眉立目地望着赵晢:“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会偏向你。
当初她娘将她托付给我,我是拿她当亲女儿一样的,这么多年都是。
我如今将她交给你,是觉得你能好生对待她。
你倒是好,都定亲了,还跟我来从前那一套,实在不成,你就别耽搁人家。”
殿内,李璨方才点茶的小几躺在地上。
赵晢跪得笔直,垂着眸子:“母妃息怒。”
“息怒息怒,你就会这一句!”宸妃气恼地望着他片刻,蹲下身缓和了语气:“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赵晢沉寂了片刻道:“五皇兄虎视眈眈,三皇兄也在暗处盯着。”
“那又如何?”宸妃道:“你二人既已定亲,便是一家人。
无论你们好不好,在他们眼里,都没有分别,都是要对付的。”
赵晢又道:“还有父皇,那日选太子妃故意同李璨说,儿选她是因为看在小时的情意,和母妃的意思。
儿不知父皇是何意。”
“你父皇说的?”宸妃豁然起身,咬牙切齿:“这个狗东西。
我不搭理他,他也不想你和心儿好。”
赵晢垂眸不语。
宸妃又道:“你不用管他,下次在他跟前还装作不要好的样子。
实际上你们自己私底下要好,谁能知道?是不是?”
“是。”赵晢应她,又道:“外头还有不少想进东宫的女子,我也忧心她遭暗算。”
“赏赐樱桃的事情,是你做的吧?”宸妃问他。
“是。”赵晢点头。
“一点樱桃,就能让那两个斗起来,你不是挺能护着心儿的么?
我不管这些,左右你今日便必须与心儿表明心迹。”宸妃接着劝他:“你想想,有什么事情,你同她说清楚,两个人齐心协力不好吗?
你不要以为心儿什么都不懂,其实她聪慧得很,心里清楚明白着呢。
从前你父皇怀疑你们有私,你看她何时露过馅儿?”
“从前没有私。”赵晢低头回。
宸妃气得踢了他一脚:“榆木疙瘩,你就说今日能不能与她把话说清楚!”
“好。”赵晢答应了。
“这还差不多。”宸妃消了气:“起来吧。”
赵晢依言站起身。
“坐那去,好好想一想等会儿怎么开口。”宸妃伸手一指软榻:“这事儿,为娘的可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