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他问,面上含着笑意道:“方才,靖安侯府派人传消息来,说今儿个不巧了,李七姑娘染了风寒,不能来宫里了。”
“染了风寒?”乾元帝闻言,不由转脸去看宸妃:“怎么这么突然?”
宸妃面色不变,却撇过脸,看也不看他一眼。
乾元帝又看赵晢。
赵晢依旧面无表情。
“还真是不巧啊。”乾元帝打了个哈哈。
宸妃瞥了他一眼。
“那个……”乾元帝不由坐直了身子,抬手指着那些贵女道:“既然人不曾来齐,今日就罢了吧。
改日再选。”
他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皇后见状,忙开口劝:“陛下,今日给太子选妃如此兴师动众的,可不是儿戏。
再说母妃一会儿就来了,您怎能说不选就不选?”
“让人去知会母妃,朕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此事延后再说。”乾元帝手须握成拳,掩着唇咳嗽了两声,站起身往外走。
皇后明知他是装的,也不好戳破,只好问:“陛下,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到时候再说。”乾元帝不曾给准话。
他思量着,怎么也要等李璨风寒好了才成。
皇后看了一眼宸妃,宸妃可真是好本事,能让陛下如此坚定的想叫李璨做太子妃。
她隐约知道,前日宸妃去勤政殿,似乎是做了什么事。
她派人去打听,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说是陛下吩咐了,谁要是敢走漏了风声,那日伺候的人就都别想活。
她真很想知道,宸妃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可惜打听不出来。
宸妃也察觉到了皇后的目光,她并不在意。
她起身朝着皇后行了一里:“娘娘,臣妾先告退了。”
“去吧。”皇后含笑抬了抬手:“本宫这就派人去知会母后,不必过来了。”
“有劳娘娘了。”宸妃微微欠了欠身子,转身去了。
皇后望着她的背影,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眸底却一片冰凉。
她已经安排好了说辞,原本盘算着,怎么也要安插两个人进东宫去。
却不料,这么多人过来,陛下竟说不选就不选了。
宸妃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她哪里看不出来是什么缘故?
“娘娘,奴婢去太后那处……”有宫女主动上前请缨,要去太后那处送信。
“不必了。”皇后往外走:“本宫亲自去。”
她说是亲自去,实则走得极慢,甚至时不时的驻足瞧一会儿御花园的花花草草。
如此,直至太后带着宫娥们浩浩荡荡而来,两人在半道相逢了。
皇后才露出贤良大度的笑意,上前行礼。
*
赵晢一路策马,回了东宫。
东宫门前,他跃下马儿,丢了缰绳,口中淡淡吩咐:“让人去寻徐景,叫他去一趟靖安侯府。”
“是。”无怠应了,望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道:“姑娘病了,殿下不亲自去瞧瞧吗?”
赵晢不曾理会他,也不曾回头。
无怠不敢再问,抬手招来无荒,吩咐他去请徐景了,自个儿则心事重重的跟了上去。
赵晢才进书房,寿王也跟着到了。
“寿王殿下。”无怠行礼。
“你家殿下在里头?”寿王含笑问。
“是。”无怠欠身点头。
“我去瞧瞧。”寿王说着进了书房。
无怠看着倒是稀奇,今儿个寿王殿下竟是一个人来的,不曾带寿王妃娘娘,真是难得。
赵晢倚在西窗边的软榻上,还是平日的模样,脸上没什么神情。
但此刻正是晌午,西窗处光照不足,叫他整个人瞧起来都有些恹恹的。
“六皇弟。”寿王笑着招呼了一声。
赵晢抬眸看了他一眼。
寿王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笑着道:“人家姑娘病了,你不去瞧瞧?”
赵晢低头不语。
“打算就这样了?”寿王以肩撞了撞他。
赵晢沉默了片刻道:“母妃在宫中苦捱了大半辈子。”
前日,他想替李璨拭泪,她激烈的反抗,叫他觉得无力。
今日,她干脆不曾进宫。
他哪里还不明白?
她是真不愿意。
“你是说,不想李璨也像宸妃娘娘那样?”寿王明白他的意思。
赵晢不曾言语,眼眸微微红了,他垂下眸子,笔直的长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要我说,李璨对你,不可能毫无情意。”寿王道:“毕竟,她在你跟前那么多年,哪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好好去同人家说一说,表明心迹,她不会不应的。”
赵晢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寿王笑了笑,推了他一下:“其实你只是不想逼她,要不然你有的是法子是不是?
譬如说,靖安侯府如今墙倒众人推,找几个人去欺负欺负她那两个堂兄。
她想寻求庇护,自然便愿意了。”
赵晢手扶着膝盖,眉头紧锁:“我怎会对她用手段?”
“你就是不会变通。”寿王道:“先娶回来再说呗。”
“皇兄别说了。”赵晢摇头。
“你现在不听我的,将来后悔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寿王懒洋洋的往后一躺,靠在软榻上。
赵晢不说话,他就这么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已经到头顶上了。
无怠推开了门:“二位殿下,寿王妃娘娘来了。”
“快请进来。”寿王一下坐起身来。
他身旁的赵晢一动不动的,宛如个精美的雕像一般。
“殿下。”寿王妃笑着走进来。
“来。”寿王朝她伸手。
寿王妃走过去,将手放在他手心。
寿王握住她手,笑道:“可有半日不曾见了。”
“王爷。”寿王妃羞赧的推了他一下:“六皇弟还在这儿呢。”
“他又瞧不见,听不见的,怕什么?”寿王笑着看赵晢。
“是吗?”寿王妃俯身,凑过去瞧赵晢。
赵晢抬眸看了她一眼。
寿王妃站直了身子,掩唇笑道:“我去瞧了李七姑娘,确实染上风寒了,嗓子哑得厉害。”
赵晢修长的手指蜷了蜷,坐着未动。
“后来,七姑娘前日相看的那个儿郎,秦大人家的吧。”寿王妃不紧不慢道:“他就来了。
可别说,秦大人模样周正,生的儿子相貌也俊朗。”
“是吗?”寿王看着她,满眼都是笑意:“改日我也看看。”
寿王妃道:“还有更难得的呢,战场上下来的人,满身男儿气概,竟是个细心体贴的,还给七姑娘带了个精美的纸鸢,说是亲手做的,约了七姑娘,说等她身子好了一道去郊外春游呢。
我回来的时候,人家正预备给七姑娘喂药。
我一想,他们两个年轻孩子,又是相看过的,我怎好在那里打扰人家?
我就忙着出来了,我想着……”
她话未说完,赵晢豁然起身,大跨步往外而去。
“你说真的?”寿王牵着寿王妃往外走。
二人出了书房,瞧赵晢策马去了,寿王妃才笑道:“秦家儿郎去了是真的,喂药是假的。
人家才认得,怎会那样亲密?
那纸鸢是我拿去的。
秦家那儿郎也就送了些东西在前头,便走了。”
寿王笑起来:“对付六皇弟这种闷葫芦,就得这样,还是你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