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仪气的几乎扯破了自己的衣袖,坐下便开口道:“皇后娘娘,虽然我顶撞宸妃娘娘不对,但我也没有觉得我给李七姑娘说亲,是做错了。”
“哦?”皇后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陛下与皇后娘娘都曾给人赐婚,也不曾听闻赐婚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郑昭仪挑衅地望着宸妃:“怎么偏到了宸妃娘娘这里,就不行了呢?
宸妃娘娘莫不是想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这难道不是大不敬?”
宸妃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我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轮得到你们胡乱赐婚?”
“这怎么能是胡乱赐婚呢?
我也是细细考虑过的,皇后娘娘,宸妃请瞧。”郑昭仪对着郑长志抬了抬手:“我这堂弟,生的也算是仪表堂堂,性子磊落温顺,家世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我那婶娘性子极好,将来绝不会亏待苛待儿媳妇。
李七姑娘的父亲,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小官。
我这堂弟,哪里配不上李七姑娘了?”
郑长志低着头,半天也不敢抬起来。
这一番争斗,早便将他吓得一身冷汗。
郑昭仪与他说是皇后赐婚,叫他尽管放心,他才满心欢喜而来,哪里晓得会遇上这样的争斗?
李璨好是好,但宸妃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心里头已经生出了退意。
宸妃扫了一眼郑长志,冷笑一声:“我这孩子,从小用的是顶好的师父,读书、点茶、插花、挂画诸多学业,无一不精。
自打落地,便有万贯家财,过得是炊金馔玉的生活,别说是郑方那上不得台面的官职了,便是郑昭仪父亲一年的俸禄,也不够我家孩子一天使的。
再说样貌,郑方这儿子的品貌,可有我家孩子的十分之一?
就这,也敢腆着脸配给我家孩子?”
她直呼了郑长志父亲的名字,言语间丝毫没留缓和的余地。
欺到她的心儿头上来了,还有什么好客气说?
“宸妃娘娘,您这话是怎么说的?”郑昭仪见她将郑长志说的一无是处,不由急了:“婚姻之事,讲得是情投意合,只要两厢情愿,有情尚能饮水饱,又何必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既然郑昭仪不在乎身外之物,那便收拾收拾,去冷宫住上一段时间。”宸妃理了理衣摆,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郑昭仪气的站起身来。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她只是打个比方,有那个意思吗?
“昭仪,您别说了。”郑长志低着头开口:“宸妃娘娘说的不错,我确实配不上李七姑娘,这件事,昭仪本不该提。
长志没有多大的出息,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今日冒犯李七姑娘了,还请莫怪。”
他说着,朝李璨行了一礼。
宸妃眸中有了满意之色:“郑方教导儿子,还是有一手的,这孩子教的不错。”
“宸妃娘娘谬赞。”郑长志再次行礼:“皇后娘娘,属下告退。”
“去吧。”皇后抬了抬手。
她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算是大势已去了。
再留着郑长志,也不起什么作用。
郑长志低头退了出去。
郑昭仪伸了伸手,却留不住人,几乎气得跺脚。
“皇后娘娘。”宸妃牵着李璨起身:“我家这孩子的婚事,以后就不劳娘娘费心了。
若无旁的事,我便告退了。”
“去吧。”皇后兴致缺缺地准了。
她此番算是铩羽,自然没什么精神头。
宸妃牵着李璨往外走,口中笑言:“好孩子,去我宫里,姨母这些日子可想你了……”
“李璨,你给我站住!”
郑昭仪大步走近,一把抓住李璨的手。
李璨正听宸妃说话,压根儿不曾留意她的接近。
她天生不喜外人触碰,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下意识便将手抽了回来。
“啊……”
下一刻,便听到一声惨叫。
李璨与宸妃齐齐回头,便见郑昭仪摔坐在地上,捂着小腹部哭叫。
她脸上没什么眼泪,痛苦的神情看着却很真切:“我的肚子……肚子好痛……
李璨,你为什么推我……你推我……”
她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打算拿李璨出出气。
半个月前一个宫女打碎了碗盏,陛下说惊着了她,即刻便将那宫女杖责五十,扔到冷宫去伺候了。
今日换做李璨,不杖责五十,也要杖责二十吧?
李璨便是再如何冷静机智,陡然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时也吃了一惊。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辩解道:“我不曾推昭仪,我只是收回手……”
“你不推我,我难不成还能自己倒在地上?”郑昭仪捂着肚子辩解:“好疼啊……疼死我了,我肚子里的龙种是不是保不住了……
皇后娘娘救我……”
“快,快去请太医!”皇后连忙起身吩咐,面上满是焦灼。
她知道,郑昭仪是装的。
龙种有危,虽然奈何不得宸妃,但惩罚李璨应当足够了。
她宫里的人已经出去了,想来,陛下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肚子疼?”宸妃松开李璨,转身走到郑昭仪身前,俯视着她:“说是我们家心儿推你的是吧?”
“难道不是吗?皇后娘娘能替我作证……”郑昭仪仰头望着她,不知怎的,心底生出一股惧怕来。
她下意识往后蹭了蹭。
就见宸妃飞起一脚,踹在她大腿处,紧接着便是第二脚,像是要往她小腹部踹。
“孩子保不住了,我就替你打下来,既然你要说是心儿推的你,这责任便由我来承担……”
她看似不择手段,心中实则有章法,那脚虽然落得又急又快,但却不曾落在郑昭仪身上的要害处。
她很清楚,郑昭仪年轻,又身康体健的,大腿和臀部挨两脚,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会有什么事。
郑昭仪吓得脸色苍白,顾不得多想,便朝着一旁滚去,十分麻利的站起身往皇后身后躲:“皇后娘娘,救命!宸妃要害我的孩儿!”
她吓坏了。
别说她不知道宸妃无意伤害她腹中的孩子,便是知道,她也不敢坐在地上不动,赌宸妃会不会踢掉她的命根子。
皇后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还是抬起手拦住了宸妃:“郑昭仪已经腹痛了,宸妃还是不要再如此待她,万一龙种保不住,你我皆有推卸不得的罪责……”
“腹痛能跑得如此之快,郑昭仪可真是天纵奇才。”宸妃冷言嘲讽。
乾元帝进门,便瞧见宸妃姿态张扬的将郑昭仪与皇后逼在角落处,眉目间皆是年少时的恣意,他心抑制不住的跳了一下。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宸妃了。
不,她不是宸妃,她是孟若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