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进了屋子,将手中装着点心的盘子放在了桌上。
赵晢还在书案前忙碌。
李璨取了中间的那颗点心,献宝似的捧到他跟前:“泽昱哥哥,你看,漂亮吗?”
她将手伸到赵晢跟前。
女儿家白皙细嫩的手掌心处,托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点心,透粉的点心上滚着一层糖霜,做成月季花含苞待放的模样,煞是可爱。
“嗯。”赵晢停住笔,看了一眼点头。
“你尝尝。”李璨欲将点心递给他。
那知道,赵晢忽然低头,就着她的手,在那块点心上咬了一口。
李璨傻住了,望望他,再望望手上被咬了一口的点心,一时有些无措,莹白剔透的小脸上泛起一层粉,心也跳得快极了。
她悄悄望赵晢。
赵晢似乎不曾留意她,只抿唇矜贵地吃着,眸子盯着眼前的公文,笔下不停,仿佛一切都是寻常,天经地义一般。
只一双耳朵耳尖处一片血红。
李璨心跳逐渐平复下来,喂着他将一块点心都吃了。
她转身去洗手,口中道:“泽昱哥哥,先吃饭吧,要不然等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赵晢静默了片刻,搁下笔,忽然开口:“好吃。”
李璨洗着手,过了片刻才停住动作,不敢置信的侧头看他:“你方才说什么好吃?”
不会是说她做的点心好吃吧?
她长这么大,在赵晢跟前多年,从未听他如此直白的夸过自己。
“你做的点心。”
赵晢起身,与她一道洗手。
“真的?”李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何曾骗过你。”赵晢拉过她的手,取过帕子给她擦拭。
李璨望着他,漆黑的眸子瞬间亮了,心中迸发出无比的喜悦与甜蜜。
赵晢夸她了,夸她点心做的好吃。
真不枉她辛苦学了那么久。
“这糕点叫什么?”赵晢放下帕子问她。
“月季冰雪糕。”李璨等他一道,在桌边坐下。
“嗯,名副其实。”赵晢点头。
“哇!”李璨这才留意到桌上的菜式:“这么多菜?”
桌上的菜起码比平日多了三分之一,入目望去,有好多都是她爱吃的。
赵晢递了筷子给她。
“还有人要来吗?”李璨接过筷子,往外瞧了瞧。
之前,他们两人用饭,厨房从来没有预备这么多的菜式过。
除非是寿王和寿王妃来一道用饭,赵晢才会让厨房多添几道菜。
“没有,吃吧。”赵晢将一个精致的盘子往她跟前推:“鸳鸯五珍烩。”
李璨又看他,好不奇怪:“泽昱哥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
“不是什么日子,快用。”赵晢催促她。
“那我吃了?”李璨夹起一块薄如蝉翼的肉片,看他。
赵晢也夹了一片,沾了沾配好的蜂蜜,喂给她。
李璨张口吃了,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赵晢怎么对她这么好?
她垂着眸子,吃了个半饱后还是忍不住问:“泽昱哥哥,这个为什么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呀?”
“你如今不常来东宫。”赵晢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李璨怔了一下,抬眸望着他:“你是将我当做客人了吗?”
“不是。”赵晢淡淡回:“只是你不常回来,想叫你多吃些。”
李璨听了这话,不由笑了。
之前,她在东宫做功课,不常回家。
每一回回去,祖母和大伯母也会特意为她预备许多好吃的。
如今,竟轮到赵晢如此了。
所以,无论以后她与赵晢如何,有了这十多年的相处,他们之间,至少也可算是亲人了。
此时,无荒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无怠在屋子里伺候,瞧见了忙朝他使眼色,天大的事也要等姑娘和殿下吃饱了肚子再说。
“何事?”赵晢已然瞧见了无荒,停下筷子问了一句。
“殿下。”无荒进门来行礼:“李三少爷来了,正在内殿门口等着呢。”
“哥哥来了?”李璨不由抬头。
“他来,所为何事?”赵晢微微皱了皱眉头。
“三少爷就说,姑娘如今大了,再长时间留在殿下跟前多有不妥,他是特意来接姑娘回去的。”无荒老实地回道。
“我去看看哥哥……”李璨说着话便要起身。
“吃完了再去。”赵晢拦住了她。
李璨看了看碗里没剩几口的菜:“好。”
她又重新坐了下来。
赵晢不曾言语,放下了筷子。
“泽昱哥哥,你不吃了吗?”李璨瞧见了,不禁问了一句。
毕竟方才赵晢一直在忙着给她布菜,他自己倒是没吃几口。
“饱了。”
赵晢抬起帕子,拭了拭唇。
“吃那几口就饱了?”李璨将信将疑,总觉得他好像一下就不高兴了。
可是,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
她用了碗里的饭菜,赵晢又让她用了小半碗汤,这才放她出书房的门去了。
赵晢跟出去,站在廊下目送着李瑾牵着李璨离开。
无怠觉得,自家殿下的眼神沉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了,他也不敢多说话。
这李三少爷也是,殿下都替他拜了称心如意的夫子为师,他怎么还不去国子监读书,反而跑到东宫来和殿下抢姑娘了?
“殿下,可要小的安排人去问问秦祭酒,为何李三少爷还不曾去国子监读书?”他试探着开口。
赵晢望了他一眼,眸色冷冽:“这等小事,问李瑾不是更直接?”
无怠缩了缩脖子:“小的这便去问。”
他说着一溜小跑去了。
过了一会儿,无怠便转圜了回来,面带笑意地道:“殿下,李三少爷今日不曾去国子监,是为了留下来整理自己的衣物,和文房四宝一类要用的东西。
明日一早,李三少爷便要同那帮学子一样,宿在国子监了。”
“嗯。”赵晢应了一声,负手进了屋子。
隔日。
李璨才听无荒传消息,说赵晢出诚公干去了。
不过片刻,便收到了皇后的懿旨,说是请她进宫一道赏梅花。
李璨是个明白人,什么赏梅花,不过是个召她入宫的借口罢了。
只是不知皇后此番召她进宫,有何目的?又是向着谁说话的?
“姑娘,皇后可是岐王殿下一伙的,她要姑娘去,是不是想对姑娘做什么?”糖糕忧心忡忡。
张嬷嬷几人也都是愁眉苦脸的,皇后娘娘那是真正的母仪天下之人,是大渊女子中顶尊贵的了。
这样的人,若是想对姑娘动手,姑娘怎么可能是对手?
“姑娘,不如奴婢去城外寻太子殿下……”糖球开口。
“不必。”李璨摆摆手拒了:“那里是皇宫,又不是龙潭虎穴,瞧把你们给担心的。”
“可那是皇后啊?”张嬷嬷焦急地道:“万一她对姑娘不利……”
她不敢想。
姑娘的身子多弱啊?哪怕是一丁点伤,那都是遭不住的。
“皇后娘娘稳坐凤位这么多年,行事自然有她的章法,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动手的。”李璨好笑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爱操心?”
“奴婢以为,姑娘还是小心些。”糖球道:“皇后懿旨专等太子殿下走了才下,只怕这其中有猫腻。”
“我何尝不知?但皇后懿旨已下,我还能抗旨不成?”李璨摊开,无谓地道:“替我更衣梳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