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晢触到她细腻柔软的肌肤,恍若叫火烫到了一般,极快地抽回手。
李璨翻身坐起来。
“怎了?”赵晢伸手揽她。
她推开他,委屈地嘟囔:“你又嫌弃我。”
“我怎会嫌弃你?”赵晢也跟着坐起身来。
黑暗中,他面上直至耳朵,皆是一片滚烫。
“那你为什么不肯碰我,上次也是这样!”李璨推他:“你走,回你的东宫去!”
赵晢顿了片刻才颇为艰难地解释:“这……于礼不合。”
“你就会说这一句。”李璨伸脚踹他:“别以为我不懂,我都已经长大了,你和我睡在一起还于礼不合呢。
你走!”
赵晢深吸了一口气:“是,你长大了,这般是不合时宜。
以后不要在一起睡了。”
他说着撩开床幔,点亮了蜡烛。
“你走,你走!”
李璨气恼地踹了他两下,趴在锦被上哭起来。
从小都是可以一起睡的,现在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
赵晢下了床,取过衣衫穿上。
他在床边立了片刻,伸手拉起李璨。
李璨垂着眸子,鸦青长睫湿漉漉地耷着,眼尾殷红,噘着唇瓣,撇过小脸不肯看他。
“不哭了。”赵晢替她拭去泪珠儿:“我回东宫,不是为着你说的那个缘故。”
“那是什么缘故?”李璨水洗过般澄澈的眸子瞪他。
“因为男女有别,还有……以后你会懂的。”赵晢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软了语气哄她:“不生气了好不好?”
“真的不是嫌弃我?”李璨不确定地看他。
“不是。”赵晢抬手理了理她乱蓬蓬的发丝:“你大伯父昨日来信了,你及笄前他会回来。”
“真的?”李璨眸子一下亮了:“哥哥们也回来吗?”
“嗯。”赵晢点头:“都回来。”
“陛下许吗?”李璨又忧心。
“会的。”赵晢轻轻拍了拍她脑袋:“早些睡。”
“那好吧,我不生你的气了。”李璨抿了抿小嘴,转了转眸子,抱着他脖颈凑过去。
她好开怀,大伯父和两个堂哥都回来,要是三哥哥也回来就好了,等她及笄时,就会全家团聚。
祖母和大伯母一定会很开怀的。
赵晢依着她,在她唇瓣上轻轻吻了吻,低头在她耳畔低语道:“再不许和旁人如此亲近了。”
“除了你,我不喜欢旁人碰我的,我也不喜欢碰旁人。”李璨松开手。
“嗯。”赵晢应了一声。
李璨侧身看他放下床幔,吹了蜡烛,脚步声逐渐往外去了。
想了一会儿大伯父和哥哥们回来的事,她开怀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又想着明日给三哥哥写一封信,求他回来。
许久,她想起来伸手在自己腰间握了握,赵晢方才说她以后会懂的,还有什么她不懂的?
也不知思量了多久,她带着疑惑睡了过去。
隔日清早。
她尚在睡梦之中,便叫糖球咋咋呼呼地唤醒了:“姑娘,姑娘快醒醒!”
“做什么……”李璨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很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声。
“您不是要看岐王殿下送什么聘礼吗?快起来看啊!”糖球高声道:“送礼的马车已经在半路上了,您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来了?”李璨闻言翻身坐起,揉着眼睛吩咐:“快叫糖果她们进来替我更衣。”
等她穿戴妥当了,外头已经传来了鞭炮声。
“都到门口了?”她提着裙摆便往外跑。
“姑娘别急。”张嬷嬷在后头笑着道:“这是到路头的桥那处了,逢桥便要放鞭炮的。”
“那还来得及。”李璨闻言,放慢了步伐。
到前头大门处,便见除了祖母之外,家里头的人都在。
“大伯母。”她走过去,牵住了林氏的手。
李诚与贺氏都不曾顾得上计较她不行礼的事,两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李莱楠像是被逼着来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低着头站在李香楠的身旁。
李香楠穿着一身青色的大袖襦裙,外罩轻纱,这些日子她清减了不少,衣裙有些许宽大,但人看着神采奕奕的。
虽然过程有些不光彩,但岐王妃的位置此番可谓稳了。
林氏笑望了李璨一眼,低声问她:“是不是不曾用早饭?”
“大伯母怎么知道?”李璨睁大眸子,不解地看她。
“我瞧你就是一副才睡醒的模样。”林氏递给她一块点心:“先垫一垫。”
“大伯母还随身带着点心?”李璨瞧了瞧那块点心,觉得有趣,笑着问了一句。
“方才摆盘的时候多出来的,便随手拿着了。”林氏同她解释。
“就多这一块吗?”李璨不解,什么盘子多装一块点心都是可以的。
“不是。”林氏笑道:“今日这是喜事,所有的物件儿都要成双,盘里摆的点心也不例外。”
“这样啊。”李璨点点头,之前似乎听说过,但她不曾上心。
门外传来了车马之声。
“来了。”
林氏牵着她,往前走了走。
随后便是一阵震耳发聩的鞭炮声。
外头不少人围到门口来看热闹,等着捡利是钱。
大户人家办喜事,是少不了在门口洒利是钱的,图个好口彩嘛。
鞭炮声中,两个小厮牵着一对绑着红绸大花的公羊走了进来,接着便是一箱一箱的东西往里抬。
李璨探着脑袋瞧了,每一个箱子上都绑着喜庆的大红花,能瞧见的银酒樽上也有红花绑着。
有礼官捧着清单高声唱念:“今岐王聘靖安侯府嫡长女李香楠为妻,聘礼为双羊牵送,西郊外庄子一处,木器家具楠木多宝格一对,樟木箱子四对,内装皮、棉、夹、单、纱等四季衣十六身。
黄花梨梳妆匣一对,内装黄杨木梳六把,蜀竹篦子一对……”
李璨听着,觉得这些东西虽然不是顶好的材质,但也不算差,还算说得过去吧。
但转头看自家大伯母的脸色,顿时察觉不对了。
大伯母向来是笑脸迎人,这会儿竟然皱起眉头了?
是赵旬送的东西不对吗?
林氏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随和。
李璨再看李诚夫妇,这下更确定这聘礼不对劲了,这夫妇二人的脸色可都算不上是好看呀。
她抿唇笑起来,管赵旬送的是东西有什么问题?只要李诚夫妇不高兴,她就开怀。
“聘礼不是这样念的。”林氏在她耳畔小声解释:“一般都是念木器家具多少件,梳妆用具多少件,金银首饰多少件。
譬如那梳子与篦子,几乎都是按几匣算的,没有人念几把梳篦的,除非是极其贫苦的人家。”
她说的已经很含蓄了。
李璨是个一点就明的,点了点头:“我懂了。”
是赵旬送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如果是几件几件地报,估计几句话就报完了,所以才这样细致的报出来。
看样子赵旬也是花了心思的啊!
林氏思量着又贴在她耳边道:“所以,不曾成亲之前,就算是男儿家对你有意,也不能与他太亲近了,会叫人看轻了去的。”
“是不能睡在一起吗?”李璨莫名想起昨晚的事。
“自然不能。”林氏又叮嘱道:“你在东宫,与太子之间也要有些分寸。”
“哦。”李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会了。”
林氏忽然看着门口皱起眉头,口中疑惑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大伯母?”李璨也跟着看过去。
“你看这些聘礼,怎么都是马车拉进来的,而且没绑花?”林氏看着新进门的马车,一时不明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