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宸妃将盘子放在她跟前:“要不要姨母喂你?”
“我又不是小宝宝了。”李璨浓密的长睫覆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在姨母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宸妃伸手给她理了理衣领,满目疼爱。
“好鲜甜的,姨母吃一口吧。”李璨夹了蟹肉喂她。
宸妃张口吃了,笑着点头:“果然不错,你多吃些。”
“泽昱哥哥要吃吗?”李璨转眸问赵晢。
“他不用吃。”宸妃掰过她的小脸:“别理他,让他剥,你吃。”
李璨还是转过小脸去,看着赵晢闷不吭声的样子,嘻嘻地笑了。
宸妃也跟着笑:“以后,就让他这么照顾你。”
“姨母,他平时也是这么照顾我的。”李璨吃了一口蟹肉,如实道。
“是吗?”宸妃看向赵晢,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赵晢面无表情地拆蟹,耳朵却悄悄被薄红染透了。
“娘娘,长乐长公主到了。”纳福进来通传。
“请她进来。”宸妃站起身,身上的气势陡然变了。
李璨惊讶地抬眸看她。
宸妃取过她手中的筷子,语气又温柔起来:“心儿先随我来,等会儿再吃。”
“娘娘,那位夏姑娘也跟着来了,可一并请进来?”纳福接着问。
“也来了?”宸妃反倒欢喜:“正好,一起吧。”
赵晢放下手中用具,正欲起身净手。
“你起来做什么?”宸妃问他。
赵晢便停住了动作。
“看我干嘛?继续剥。”宸妃没好气地吩咐。
“姨母,泽昱哥哥是太子,你让他当着外人的面剥蟹,有失太子威严。”李璨小声劝她。
“在我这里,他不是太子,他是我儿子。”宸妃拍了拍她的手:“别管他,来。”
她说着牵起李璨,到一侧榻上去坐着了。
李璨悄悄回头,瞧见赵晢竟然真听话地继续剥蟹了,心中一时惊奇不已。
赵晢当真不要太子威仪了?
赵峦牵着夏婕鹞走了进来,第一眼便瞧见挨着宸妃坐着的李璨。
她皱起眉头,眼中闪过厌恶之色,上前行礼:“宸妃娘娘。”
“阿鹞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宸妃娘娘。”夏婕鹞松开她的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堪称典范的礼。
赵晢不曾开口,甚至不曾抬眸。
“免礼吧。”宸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抬了抬手。
她之前不曾细看过这女子,模样倒是不差的,其他的可就难说了。
“见过长公主。”李璨起身朝赵峦行礼,又招呼夏婕鹞:“阿鹞姐姐。”
“璨妹妹今日也进宫了。”夏婕鹞笑得端庄大方。
“嗯。”李璨弯起眸子,笑着点点头。
因为与赵晢说开了的缘故,她瞧见夏婕鹞心里头也没有那么不痛快了。
不过,就算是有什么不欢喜的,她也不可能跟夏婕鹞正面翻脸就是了。
“璨妹妹,你去看九公主了吗?”夏婕鹞伸手,欲去牵李璨的手。
宸妃拉过李璨,躲开了她的动作吩咐:“赐座。”
边上伺候的纳福、纳喜几人便搬了椅子上前。
“长公主请坐。”
“夏姑娘请坐。”
夏婕鹞察觉到了宸妃对她的不喜,僵在了那里。
赵峦拉过她:“来,坐这儿。”
夏婕鹞这才坐下,垂眉敛目的,没有再开口。
赵峦则望向桌边的赵晢,开口问:“娘娘,泽昱一个人在那处做什么?”
“我给心儿准备的蟹,他剥一剥。”宸妃也远远望了一眼赵晢,轻描淡写地回。
夏婕鹞惊住了,但也只是转了转眼眸,不曾有所动作。
赵峦皱起眉头道:“娘娘如此做,是否不妥?”
她见宸妃行礼只是依着规矩,并不是惧怕宸妃。
“有何不妥?”宸妃半倚着凭几望向她。
“泽昱是堂堂太子,娘娘怎好让他做这种下人做的事情?”赵峦言语间有几分不悦。
“他照顾心儿,是陛下的意思。”宸妃笑看着她:“你是不赞同?”
“照顾,也不是这么照顾的。”赵峦沉着脸:“事关皇家体面,也关乎太子威严,娘娘还是要有分寸。”
“你是在教我做事情?”宸妃单手托腮,笑道:“我儿子从小就是这么照顾心儿长大的,怎么,小时候做的,长大了就做不得?”
“娘娘。”赵峦身子往前探了探:“实在不必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儿家,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
她看出来了,宸妃是想给李璨出气,这李璨旁的本事没有,倒是告得一手好状。
其实,她本不必要示弱,怎么说她也是长公主,宸妃一个嫔妃,是拿她没法子的。
但想到以后,她还是退步了,要让夏婕鹞做太子妃,还是要与宸妃多多亲近才好。
“我们是个小小女儿家,也是个正经的孩子,可从未与什么男儿有纠葛。”宸妃牵过李璨,摩挲着她柔嫩的手背:“虽说是个小的女儿家,我可是吩咐泽昱当眼珠子一般养大的,说是金枝玉叶也不为过。”
她这话,暗指夏婕鹞与高仲勇定过亲的事,她不想戳赵峦的痛处,不过她相信,赵峦能听懂。
赵峦唇角牵了牵:“李璨倒确实是金堆玉砌的。”
这一点,谁也否认不了,但太过奢靡也算不上什么优点吧?
她藏在袖中的手用力地攥了攥,她自然明白宸妃言语间的意思,丧子是她永远无法言喻的痛。
“可不就是吗?”宸妃低头看着李璨的手:“我们家这孩子可娇贵得很呐,从来不曾想着在外头献艺,也不想凭着唱歌跳舞嫁入高门。
比不了你家这个养女身段婀娜,能歌善舞。”
“瞧娘娘这话说的。”赵峦忍不住反驳道:“帝京那么多会能歌善舞的姑娘,难道都是为了献艺和嫁人吗?这本也是陶冶情操的事。”
她这会儿连嘴角都牵不起来了,宸妃话里的阴阳怪气都快漫出来了,她怎会听不出来?
再看一旁的夏婕鹞,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她又是一阵心疼。
“对啊,帝京那么多能歌善舞的姑娘,怎么都不曾在赏菊宴上献舞呢?”宸妃反问:“赏菊宴上那么多姑娘,长公主怎么就叫了我家孩子起来问话呢?
可是我家孩子哪里得罪了长公主?
若真是有,长公主大可同我说来,我代她给你赔罪就是,堂堂长公主,实在不必当众为难一个孩子。”
“我只是临时起意,随意叫了她。”赵峦分辨。
不过这话说的,多少有些没底气。
“这种小事,临时起意倒也不打紧。”宸妃抬眸扫视着她二人,意味深长的道:“只是有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别肖想了。
没事儿也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万一错了主意,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
李璨坐着不动,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生动地轻转,这就是姨母方才所说的“忍气吞声”和“息事宁人”吗?
她看着赵峦的脸色,一点都不同情,甚至有点想笑,赵峦活该如此,谁叫她总爱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