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晢合上书册,淡扫了一眼外头的情形,伸手将李璨抱入怀中:“躺着别动。”
“你是要我装病吗?”李璨仰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熠熠生辉,这可太有意思了。
“嗯。”赵晢颔首。
李璨便望着他交代无怠。
他用的是她哥哥李瑾的身份,说是出门游历至此,妹妹身子不适,想尽快进城寻家医馆就诊。
“是,殿下。”无怠点头,心中佩服。
这由头找得正好,塞些银子给那侍卫头目,自然就能进去了。
“记住,从此刻起,我不再是殿下。”赵晢淡淡望着他。
“是,三少爷。”无怠低头应下。
他匆匆上前,去找那侍卫头目,将人拉到一旁,低语了几句,又掏了一个银锭子,塞在那人手中。
那侍卫头目生的粗犷,一脸络腮胡,抬头朝着赵晢的马车瞧了几眼,大跨步而行:“叫我查看一番。”
李璨阖着眸子,偎在赵晢怀中,赵晢将冰盆盖了,又取过外衫给她裹着,不过片刻,她便热得双颊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珠,看着真像是发热了一般。
那络腮胡一把拉开马车窗口的帘子往里看,瞧见李璨莹白生辉的小脸,不由愣住了。
“有劳军爷了。”赵晢抬眸望他,温润有礼,冷白修长的手微微抬起,遮住李璨的小脸:“舍妹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那络腮胡不由望向他,又是一愣:“他奶奶的,大家族人家养出来的少爷小姐就是不一样,一个两个都像神仙中人一般!”
“军爷,我们姑娘身子弱,不能再耽误了,您看……”无怠在一旁讨好地看着他。
“这么点钱可不够做什么的。”络腮胡丢开了帘子,声音小了下去。
他心里明白着呢,能养出这样娇滴滴的人儿,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怎能不狠狠地敲一笔竹杠?
“好说,好说。”无怠又掏了半块银锭子塞在他手中:“军爷,我们行至此地,路途遥远,盘缠用了一大半。
我们姑娘的身子还不知要使多少银子,您高抬贵手……”
“走吧。”那络腮胡将银子塞入怀中,似乎颇为满意。
“我好热。”李璨在赵晢怀中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再忍耐片刻。”赵晢将她揽紧了些。
马车缓缓驶入了高大的城门内。
那络腮胡望着马车,抬手招来了手下:“跟上去,看看歇在哪家邸舍。”
那手下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你来。”络腮胡又叫来自己的副手:“在这儿替我盯一会儿,我去府衙一趟。”
他安排妥当了,便步履匆匆地去了。
“呼……热死我了!”
赵晢一拿开李璨身上裹着的外衫,李璨便伸手将冰盆上的盖子掀了,拿了团扇扇风。
“先别扇。”赵晢拦了一下,取了帕子给她拭汗:“这样扇容易着凉。”
李璨听话地停住团扇。
赵晢给她擦了汗,顺手接过团扇,给她扇风。
李璨两只脚惬意地翘在马车壁上轻晃,抿着小嘴笑了。
从出了帝京城之后,赵晢就不那么约束她了。
这若是从前,别说是晃腿,敢这么坐没坐相,早就要挨训斥了。
她起先也不曾发现,后来次数多了,她才察觉,赵晢对她好像不那么严厉了,她胆子慢慢就大起来了,眼下更是怎么惬意怎么来。
“泽昱哥哥,等会儿你要抱我进去邸舍啊。”她想起来开口。
“为何?”赵晢垂眸望她。
“因为我身子不适啊。”李璨笑得狡黠:“做戏要做足了,可别露了破绽。”
赵晢不曾言语。
下马车时,不仅抱着她,还将衣衫半笼在了她脸上。
“做什么?”李璨不解。
“邸舍人多。”赵晢抬眸扫了一眼邸舍的招牌。
“没有包下来吗?”李璨更疑惑了。
这一路过来,都有人打点好了,每次入住邸舍,都没有旁的客人。
“到了这处,行事不可太张扬,否则引人注目,不利于行事。”赵晢低声解释。
李璨点点头,不曾言语。
进到客房,无怠已经让人请了大夫来。
大夫隔着帕子给李璨诊了脉,李璨只说是有些头疼,身上无力。
“昨日虽已立秋,但天气仍然炎热。”大夫摸着胡须诊断:“姑娘家身子娇弱,又初来乍到的,约莫是中了暑气,又有些水土不服。”
“有劳大夫开个方子。”无怠客气的抬手。
那大夫便在桌边开了方子,无怠派人跟着抓药去了。
“殿下。”他小声禀报:“风清、月明手底下的人都已经进来了,已然集结在暗处了。”
这些人是分批次出来的,到楚州城的时间有早有晚。
“嗯。”赵晢颔首:“就地休整。”
“是。”无怠退了下去。
赵晢挑开了床幔。
“泽昱哥哥,我有点乏了,想睡觉……”李璨懒洋洋地靠在枕头上,半眯着眸子看他。
赵晢坐下,将她扶起身,抬手替她拆了发髻:“那就睡一会儿。”
“嗯。”李璨应了一声,只觉得乏得很,躺下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然黑了。
她坐起身,便察觉一股热流顺着鼻腔涌了出来:“唔……”
她伸手捂住了口鼻,又松开手查看,满手都是鲜血——她流鼻血了。
“怎了?”赵晢听闻动静,撩开床幔查看。
“唔。”李璨捂着鼻子,抬起脸给他看。
“糖糕!”赵晢唤了一声。
糖糕同糖果进来,瞧见李璨的情形也是吓了一跳,忙上前帮忙清理。
鼻血流得不快,但一直流个不停,也怪叫人忧心的。
赵晢用细纱布包了冰块,敷在她后脖颈处,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鼻血总算止住了。
“可还有旁的不适?”赵晢询问她。
“没有了。”李璨摇摇头:“就是没什么力气,还想睡。”
“殿下。”无怠在一旁道:“楚州这地方风大,气候干燥,姑娘这怕是水土不服,养几日便好了。
可要将带来的药煎给姑娘服用?”
出发时,赵晢命人依着李璨常用到的药方备了不少药带着,就是防备着眼下的情形。
“嗯。”赵晢颔首,又吩咐他:“摆膳。”
李璨没什么胃口,赵晢亲自喂她,也就只用了小半碗银耳羹。
而后,赵晢又哄着她将一碗汤药尽数用下了,本想叫她坐一会儿再睡,不料她靠着床头又睡着了,也只好由着她了。
到半夜,她忽然坐起身来。
赵晢压根儿不曾睡熟,也跟着坐起身:“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