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珍作为岐王府的侍妾,是没有资格出门赴宴的。
但靖安侯府是她的娘家,又是祖母五十大寿这种大喜事,她自然该回去看看。
于是便求了赵旬,放她去赴宴。
赵旬对此事并不大在意,毕竟李珍一向本分,又乖巧听话,不会给他惹麻烦,他随口便应了。
筵席上,林氏本是给李珍安排了一个在正厅的位置的,李珍虽说庶出,在岐王府也不过是个侍妾,但她跟了岐王,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不可怠慢了。
但李珍说什么也不肯在正厅落座,林氏只能由着她与安姨娘一道,在偏厅坐了。
所以,李珍对正厅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赵旬也没有带她进出的习惯,散席之后,她便径直离去了。
直至今日清晨,才听说赵旬在靖安侯府耽搁了许久,才得以回王府,且十分恼怒,在书房摔了不少东西。
她自然是不敢多问的。
李璨闻言,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她。
李珍又忙摆摆手:“七姐姐不说也可以的,我只是随意问问,并不是拿点心来非让七姐姐告诉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璨同情地望着她:“我以为,你知道昨日的事,岐王殿下回去没有提吗?”
李珍这样说话,真的挺可怜的,她不过是随意一眼,李珍都能想那么多,可见平日活得是多么小心翼翼。
“我不知。”李珍低下头去:“我昨日一直陪在姨娘身边。”
“嗯。”李璨点点头道:“告诉八妹妹也无妨,岐王殿下要娶四姐姐了。”
李珍闻言愣住了:“四姐姐吗?”
她以为赵旬不会去李香楠。
她跟着赵旬日子也不短了,虽然大多数时候猜不明白赵旬的心思,但也有那么一丁点了解。
赵旬娶妻,一定是务实的,之前所想的几个女儿家,都是能给他带来助益的。
李香楠明显帮不了赵旬什么。
“对。”李璨肯定地点头:“我亲眼瞧见他答应的。”
李珍僵了片刻,小声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看赵旬回去的反应显然是极不情愿娶李香楠的。
李璨点点头,将口中的点心咽下才开口:“对呀,四姐姐前几日染上了风寒,昨儿个筵席时,她吃多了酒,叫我扶着她去客房歇息,结果岐王殿下在里面。”
“然后呢?”李珍不由地问。
“然后,他们两个就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了什么。”李璨老实道:“泽昱哥哥不让我看,我就被他带走了。
散席之后,我跟着祖母和大伯母去看了,四姐姐脸上都有巴掌印,岐王殿下就说会娶四姐姐。”
这事儿,对李珍没什么可隐瞒的。
毕竟,李珍算是她在岐王府的眼线,掌握了李香楠的情况,以后自保也能多一分把握,也算是投桃报李吧。
不过看情形,李香楠嫁过去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李珍震惊极了,李香楠那可是贺氏费劲心力栽培起来的嫡女,用外头的话说,就是靖安侯府规矩最好的姑娘,礼仪规矩堪称帝京贵女典范,竟然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她从前也听过这样的事,不过那姑娘悬梁自尽了,李香楠倒是有本事,还能让赵旬娶她。
她看着李璨。
李璨说过这事儿之后,便端起茶盏抿茶,没有丝毫扭捏的模样,李珍心里明白过来,李璨恐怕是还不懂男女之间那回事呢。
李璨见她一直望着自己,脸色一片苍白,放下茶盏宽慰道:“八妹妹,你别害怕呀。
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吓唬你,是为了让你早有准备。”
“我明白,我会准备好的。”李珍回过神来,郑重地朝她行了一礼:“谢过七姐姐,他日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七姐姐。”
“都是自家姐妹,报答什么的就算了。”李璨笑了笑,又宽慰她道:“四姐姐嫁给岐王殿下,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
毕竟是姐妹,秉性什么的也有所了解,总比来个陌生人强些。”
她只盼着他日真要是对上了,李珍别太向着赵旬就成。
依着如今赵旬的势头,早晚有一日会与赵晢对上的。
不过真有那一日,她肯定向着赵晢,绝不会对任何人手软。
“是。”李珍点头:“我不耽搁七姐姐做功课了,就先回去了。”
李璨送她到门外廊下,目送着她远去了,转身便走。
“姑娘,点心可要拿过去?”糖果忙开口问。
“你就惦记着点心。”糖球低声笑话她。
糖果推了她一下:“你别说话。”
“不用了,你们分了吧。”李璨不曾回头,看了看手中的大半个点心,又咬了一小口。
糖果欢喜地跑回偏殿去取点心,糖糕推了糖球一把:“快去给姑娘撑伞。”
晌午的日头也烈得很。
李璨一路回了内殿。
书房内,赵晢还在书案前忙碌。
“泽昱哥哥,我回来了。”李璨带着一身热气,站到书案边的冰盆旁。
“站远些,容易着凉。”赵晢不曾抬头。
李璨乖乖退远了些,取过帕子擦了汗,才走过去:“泽昱哥哥,李珍是特意给我送点心来的,你要不要尝尝?”
她说着,将手中的点心喂到赵晢唇边,眼神落在自个儿手上时,才察觉那半块点心上叫她啃的都是牙印。
她有点不好意思,忙想转一转,将没咬过的地方给赵晢吃。
不料下一刻,赵晢便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点心,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
李璨不禁怔住,赵晢是没有看见那些牙印吗?她收回手,疑惑地看看点心,又看看赵晢。
“她可说了什么?”赵晢问。
李璨回过神,摇摇头:“她只说赵旬待她不错。
不过,她如今很不寻常,今日穿的也是一身新衣,这点心也不便宜,凭她自己是不可能用得起的。”
“你觉得是何情形?”赵晢又问。
“我猜应当跟赵旬脱不开干系。”李璨说着,又不解:“但是,我不明白,赵旬多小气啊,怎么可能舍得在李珍身上使那么多的银子?”
她说着又想起来问:“对了,安姨娘那里有消息了吗?”
赵旬翻开一本新的公文:“李珍昨日悄悄给了安姨娘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说不通啊。”李璨倚在书案上看他:“赵旬那只铁公鸡,怎么会这么大方?莫不是李珍对他来说有什么大用处?”
“有没有别的可能?”赵晢搁下笔,抬眸看她。
“还有什么可能?”李璨不假思索道:“要么他发什么大财了?”
她说着,又咬了一小口点心,见赵晢望着她,便又抬起手为他:“再吃一口?”
赵晢俯首张口,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连带着她的指尖一道含进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