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韩伯母进来。”李璨瞧见是韩氏,忙朝着守门的婢女挥了挥手。
两个婢女便让开了,韩氏得以进门来,笑问:“这一早上便热得很,七姑娘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
“趁着早凉,出来转转。”李璨小脸含笑:“总是不出汗也不行。”
“那倒是。”韩氏走到近前:“哎哟,这么大个兔子,姑娘养的?”
“嗯。”李璨点头:“养了好久了,才来的时候只有这一丁点大。”
她说着伸手比画给韩氏瞧。
韩氏笑着点头:“我原先在庄子上养过兔子,这东西,肯长得很。”
“是呢,韩伯母,随我进屋子吃口茶吧。”李璨笑着招呼她。
她不露痕迹地打量了韩氏一眼,思量着韩氏为何突然来找她?可是陈念礼又有什么事了?
“看你客气的。”韩氏笑望着她满目慈爱:“我就总说,这阖府的姑娘,七姑娘当属最好。”
“韩伯母过奖了,请坐。”李璨垂眸,浅浅一笑:“陈家哥哥在族学,一切可还好?”
“多亏了姑娘和大夫人的照顾,如今可好得很呢。”韩氏接过糖糕奉上的茶盏。
李璨笑着点了点头,便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若是好友或是自家长辈,她还有话说,只要与韩氏坐在一起说话,她总觉得挺尴尬的,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且韩氏来到底什么事,到现在可还一个字也没吐露。
她这些日子与韩氏及陈念礼都鲜少往来,真猜不出韩氏有什么目的。
“姑娘,五姑娘求见。”糖豆进来通禀。
“五姐姐?”李璨微微挑起黛眉,吩咐:“请她进来。”
她好像有点明白韩氏来她这处的用意了。
从贺氏找到韩氏院子里去,反倒吃了瘪之后,贺氏便一直将李莱楠留在外祖家了。
直至这几日,快到祖母生辰了,才派人去接回来。
韩氏才来她这里一会儿,李莱楠就来了,两人莫不是约好的?
旁的地方不好见面,跑到她这里来,倒也是个法子,毕竟她不可能撵韩氏出门。
“可有些时日不曾见五姑娘了。”韩氏笑着开口。
“是呢。”李璨轻轻点头:“五姐姐一直在外祖家,前几日才回来。
这些日子,母亲没有为难韩伯母吧?”
“你母亲是讲道理的人,不会胡乱为难我的。”韩氏摇摇头。
“干娘!”李莱楠进了屋子,就扑到韩氏身旁抱着她手臂,看都不曾看李璨一眼。
“五姑娘不能再这么喊了。”韩氏忙开口:“二夫人知道了会生气的。”
“干娘难道是生我的气吗?”李莱楠眼底泛起泪花:“我娘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心里还是拿您当干娘的,只求您别与我娘一般见识。”
韩氏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你是个好的,你娘也是为你好。
我一介草民,你认我做干娘,什么好也捞不着……”
“不,干娘疼我……”李莱楠摇头,哭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住在外祖家,外祖母和舅母时常教导她,表姊妹们也动不动就笑话她,她早就受够了。
想起过往这么多年,对她最好的人就只有韩氏了,她太喜欢这种被长辈疼爱呵护的感觉了。
李璨在榻上安静地坐着,含笑看着这一幕。
李莱楠是真不识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对非亲非故的韩氏如此依赖。
韩氏就算是再好,能有自己的亲娘好吗?
贺氏虽然品行恶劣,但作为母亲,她还是很称职的,当初为了让这几个孩子有光明正大的身份,不惜害死她娘,才得以进了靖国公府的门。
谁知道李莱楠叫韩氏花言巧语的一哄,竟连自己亲娘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啧,真是没脑子。
不过,李莱楠从小到大都这样,或许她出生时就不曾带脑子吧。
李璨暗笑,这样挺好的,都不用她出手,李莱楠自己就将自己给收拾了。
“毕竟是亲母女,你娘可比我疼你。”韩氏给她擦眼泪:“别这样,七姑娘还看着呢!”
李莱楠抬眼看李璨,脸色一变:“李璨,你要是敢说出去,别怪我撕烂你的嘴!”
“五姐姐,我不会说出去的。”李璨浓密卷翘的长睫扑闪了两下:“祖母都夸我,说我从小就不爱告状。”
李莱楠听这话,真想呸她一脸,不由拔高了声音:“‘不爱告状’?上次我和陈念礼说话的事情,不是你捅到娘跟前的?”
李璨黑眸转了转,无辜地望着她:“上次是五姐姐欺负我,母亲非要问,我才实话实说的。
五姐姐也没有告诉我不可以说啊?”
“你简直一窍不通。”李莱楠真想大骂她几句,碍于韩氏就在身旁,忍住了:“记住了,我与干娘和陈念礼的事,一概都不许说给母亲听。”
“好,我记住了。”李璨甜甜一笑,毫不在意她的态度。
不许说啊?那最好了!
等以后贺氏问起来,她就有借口推脱了。
李莱楠见自己这种态度,李璨还笑得出来,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傻子”。
李莱楠拉着韩氏说话。
李璨让婢女上了些果子、糕点和茶。
她小口地吃着点心,听着李莱楠与韩氏说话。
李莱楠果真是半分心机也无,无论韩氏问什么,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中提到了不少贺太师府上的私密事,譬如贺氏姊妹之间偶尔有的龃龉,还有李莱楠表姐所嫁的夫家如何不和睦之类的。
而韩氏,就是偶尔搭一句,或是问一句,丝毫不提自己家的事,就引着李莱楠说。
李璨听得暗暗摇头,李莱楠这个蠢货就这样把贺氏的老底全揭给韩氏看了,李莱楠真要是嫁给陈念礼,这辈子保管被韩氏拿捏的死死的,就是可惜了陈念礼那么一个好男儿。
*
入夜,无怠来了鹿鸣院。
“姑娘,殿下让小的给姑娘送明日穿的衣裳首饰来。”他端着衣物,低头行礼。
李璨示意糖糕接过,问他:“泽昱哥哥明日得空来么?”
“殿下白日里是不得空了。”无怠笑着回:“晚上老夫人生辰宴,殿下会亲自来的。”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李璨点头,示意糖糕送送无怠。
无怠走后,李璨好奇,叫糖糕几人将他送来的衣裙首饰展开看。
糖果见惯了李璨各色华美的衣裙,还是忍不住赞叹:“姑娘,太子殿下选的衣裙实在太好看了。”
李璨心下也颇为满意,赵晢眼光确实好,从小到大,赵晢给她选的每一身衣裙,她都喜爱。
翌日,便是李老夫人的生辰正日。
下午便会有客人陆续来了,午觉定然是睡不成的,所以她干脆睡到晌午时分,预备着下午到前头去帮忙。
祖母那么疼她,她也该起些作用才是。
她才穿戴梳洗妥当,刘贞莲便到了鹿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