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就着刘贞莲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好奇地问:“你也是来探望文茹的吗?你们相熟?”
“倒也不是很熟,只是我回来的时候,孔家送了厚礼。”刘贞莲并无遮掩,直道其详:“我娘说,孔家四姑娘身子不好得很,特意叫我来探望一番。”
李璨点点小脑袋:“原是如此。”
赵明徽紧随着李璨下了马车,刘贞莲不经意间抬头,便瞧见了他。
她顿时变了脸,两道黑密的眉毛几乎立了起来,嗓音也拔高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赵明徽瞧她对自己瞪眼睛,便忍不住冷语:“这里是孔府,又不是你家。”
“他是和我一起来探望孔文茹的。”李璨忙拉着刘贞莲:“咱们快进去吧。”
孔府的大门前正对着一条大路,两人要是吵起来,叫路过的人瞧见了,那可不好看。
刘贞莲叫她拉着跨进了门槛,还是不服气地回头:“孔四姑娘是个女儿家,你一个男儿也好意思进人家闺房探望?”
李璨正要解释。
赵明徽却站住了脚,眸色沉沉道:“刘姑娘说得对,那你们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别呀。”李璨松开刘贞莲,去拉他:“走吧,你们总置什么气。”
“他不去拉倒,谁稀罕,璨璨,咱们走。”刘贞莲又回身去牵李璨。
李璨拍拍她的手,小声道:“他必须去的,我就是去镇王府特意接他来的。”
“为什么?”刘贞莲不解。
“你不知道吗?”李璨睁大凤眸望着她:“他是文茹的未婚夫啊。”
她想起来,刘贞莲回来没多久,大抵还不知道这件事。
“未婚夫?”刘贞莲大眼睛灵活地转了转,看向赵明徽的神情更不好了:“原来你就是那个负心汉!”
“你说谁是负心汉?”
饶是赵明徽自来好性子,也受不住这话,顿时变了脸色。
“还能有谁?你呗!”刘贞莲丝毫不惧,挽起袖子:“别以为我才回来没多久不知道,当初你是不是对人家孔姑娘甚是满意,常带着人家出门。
结果没多少日子,你就厌弃了人家,还闹到人家门口来要退婚,所以人家孔姑娘才会生病,都是叫你给气的……”
她都听母亲她们闲聊时说了此事,只是不知那负心的儿郎竟然就是赵明徽,看样子从前骂得他不亏。
“满口胡言,不知所谓!”赵明徽桃花眸中不见平日的随意亲和,取而代之的是通身的可怕气势,一甩袖子便要离去。
刘贞莲瞧得心里惊了惊,原来赵明徽也有这样满是威严的一面?
李璨眼疾手快,一把捉住赵明徽的袖子:“你别走。”
“璨璨……”赵明徽转头看她,眸色柔和了些。
“都是来看文茹的,你们别吵了嘛。”李璨皱着小脸左看看右看看,为难得很。
“除非她给我赔罪。”赵明徽看了刘贞莲一眼,撇开脸。
“我给你赔罪?你痴人说梦!”刘贞莲当即又竖起眉毛来。
“好了好了!”李璨忙安抚她,又晃了晃赵明徽的袖子:“不说了,快走吧。”
“她不赔罪,我不去。”赵明徽不肯往前走。
刘贞莲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李璨看了看刘贞莲,又拉了拉赵明徽的袖子:“莲子是姑娘家,你让着她些嘛,你心胸最开阔了……”
“旁的事都可以让着,这桩事不可以。”赵明徽态度坚决:“让着便等同于承认了她方才所言。”
“你还想抵赖不成?”刘贞莲撇唇。
“忠国公,二位姑娘。”
孔文茹的母亲何氏闻讯而来。
“见过伯母。”李璨侧过身行礼。
“伯母。”刘贞莲也跟着行了一礼。
赵明徽拱了拱手,算是全了礼数了,他身为国公,本就高高在上,不拱手都可。
何氏忙回礼,口中连称不敢:“不知你们来了,不曾远迎,还请恕罪,快随我进去吧。”
刘贞莲上前两步,李璨拉了拉赵明徽,却没能拉动他,不由回眸晃了晃他手,嗓音糯糯的:“走吧。”
赵明徽霎时便消了气,抬步跟了上去。
李璨见他动了,松开他的袖子朝他粲然一笑。
赵明徽微微眯起眸子,她的笑好像天上的骄阳,耀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当真为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茹儿,快睁眼看看是谁来了。”何氏引着三人进了孔文茹的闺房,强颜欢笑。
“娘……”孔文茹哑着嗓子,声音极小。
李璨走上前,便瞧见孔文茹蜡黄着一张脸,瘦了许多,颧骨明显得很。
“文茹。”她唤了一声。
孔文茹慢慢转过眼眸,看向她,瞧见她的一瞬,眸底有了光芒。
不曾用人多说,她便看向李璨身旁,果然赵明徽便在李璨身侧立着,微拧着眉头看着地面,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孔文茹抬了抬手。
何氏忙上前扶她坐正了,又替她理了理发丝,才退到一侧。
“大夫怎么说的?”刘贞莲小声问。
她虽要强,性子却善良。
虽与孔文茹不熟,但瞧见孔文茹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还是于心不忍。
“大夫说,只要放下心结,好生调养,好起来会很快的。”何氏看了赵明徽一眼,抹起眼泪来:“怕只怕她放不下……”
“娘,我没事……”孔文茹是个孝顺的,即使病到如此地步,仍然不忘宽慰母亲。
何氏眼泪落得更快。
“好生调养,会好的。”李璨也看了一眼赵明徽,小声问:“伯母,文茹午饭用了吗?”
“没有。”何氏摇摇头:“从早上起来,就用了两口清茶。”
“那预备吃的了吗?”李璨又问。
“预备了。”何氏忙擦了眼泪,吩咐婢女:“去取炉子上温着的人参茯苓粥来。”
婢女很快取了粥来。
李璨接过碗,以手背试了试:“不烫。”
她拉过赵明徽:“你来喂文茹。”
她知道,孔文茹是太伤心了。
之前,赵晢惹她伤心,她每每想着再不理他,可被他喂着吃些东西,心里的气很快就会消了。
孔文茹应当也会如此吧?
不管他们二人的婚事以后会如何,要紧的是眼下先保住孔文茹的性命。
“我?”赵明徽挑眉,眸底有了近乎本能的抗拒。
刘贞莲在后头道:“不是你是谁?你把人家害成这样的,不用负责吗?”
“你……”赵明徽转脸欲反驳,却叫李璨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