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诚应了,在前头引路,思量了片刻又问:“殿下可要先见见改改?”
他觉得李香楠还是拿得出手的。
“不必。”赵旬断然拒了,晃动的火把光照得他脸上的笑意晦暗不明:“李大人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李诚愣了愣,一时会不过意来:“殿下的意思是……”
赵旬笑了一声,不曾言语。
李诚思索了片刻,试探道:“岐王殿下是想要李璨?”
他觉得不可能,李璨乖张跋扈,哪里比得上那乖巧听话的改改?
可看岐王的神态,好像就是这意思了。
“怎么?李大人不愿意?”赵旬微微挑眉,笑问了一句。
“怎会?”李诚忙表忠心:“能得岐王殿下的青眼,是那丫头的福气。
下官只是忧心,她性子怪异,恐怕不肯……”
“成亲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旬笑道:“她肯不肯,还不是李大人一句话的事?”
“照理说应当是如此。”李诚打了个哈哈道:“岐王殿下不知咱们家的情形。
她系下官原配所出,一落地她娘便去了。
她没个亲娘,家母对她多有怜惜,若是她不点头,家母也不会点头。
下官虽是她的父亲,可下官也不能大不孝。”
“李大人说了这么多,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李璨的婚事你做不了主?”赵旬瞥了他一眼。
“是。”李诚有点过意不去:“岐王殿下也知,下官才干平常,便是撇去家母不说,李璨的婚事还得过下官兄嫂那一关……”
李璨的事,他确实做不了多大的主,谁让李璨在长辈们面前那么受宠呢。
赵旬笑了一声:“若非你兄长疼她,你以为我会选她?岐王妃的位置,还没便宜到那种地步。”
李诚愣了愣:“殿下打算让李璨做岐王妃?”
“不然呢?”赵旬反问。
若是叫李璨做妾,以李谚刚烈的性子,以后哪里会扶持他?
“若是正妻之位,那倒好说。”李诚面上难掩欢喜之色:“下官倒也好与家母开口。”
岐王妃之位,对李璨来说就是高攀了,毕竟他这个做父亲的只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小官。
“自然是岐王妃之位。”岐王看了他一眼,语气意味深长:“李大人若成了我的岳丈,自不会继续在这小小的清河司上窝着。
便是李大人不介意,我也不会要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岳丈的。”
“下官明白,明白。”李诚连连点头,简直心花怒放。
他辛苦了好几年了,一直在这个位置上,也不见往上挪一挪。
之前一直盼着李香楠争气,能嫁给赵旬,他跟着沾光。
谁知道赵旬也不知怎么想的,只收了一个不起眼的李珍去岐王府。
李珍是个木讷的,哪里能替他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就李珍那人微言轻的,就是开口,岐王也不一定听她的。
他这些日子正考量着,如何让李香楠与赵旬更亲近些呢,却不想赵旬看上了李璨,还许以岐王妃之位,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说话间,便到了萱鹤院。
“殿下,您稍待,下官让人通报一声。”李诚欠着身子,讨好地解释:“家母年纪大了,惊吓不得。”
“李大人自便。”赵旬抬了抬手,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如玉。
李诚进了院子,去叩门。
“看看是谁在敲门。”
林氏挨着李老夫人坐着,吩咐门边的婢女。
“老夫人,大夫人,是二老爷。”
有婢女从门缝中瞧了,小声禀报。
“开门。”林氏吩咐。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氏站起身,将李老夫人护在身后,见李诚只身进门,身后并无旁人,这才放松了警惕。
“二弟,外面如何了?”她开口问。
李老夫人也站起身来。
“母亲,大嫂,莫要忧心。”李诚宽慰道:“岐王殿下已然退了叛军,这会儿正在院外呢,我先进来给母亲报个平安。”
“岐王殿下退的叛军?”林氏回眸,与李老夫人对视了一眼。
李老夫人沉着地问:“是何人造反?”
“是太子。”李诚道:“叛军平了,太子已然入狱,已经没事了,母亲和大嫂不必再害怕。”
林氏同李老夫人都不曾言语,二人对于李诚所说的赵晢造反,都是不信的。
“此事,陛下自然有公断,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李诚笑了笑才问:“心儿呢?”
林氏正要说话。
李老夫人拉了她一下,往前一步道:“你找心儿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关心关心她。”李诚搓了搓手:“岐王殿下还在外头,不能叫他久等了,我去迎他进来。”
“去吧。”李老夫人颔首。
“母亲,二弟有些不对。”林氏皱眉开口。
她方才想说话,也并没有想告诉李诚李璨去了何处的意思,只是想敷衍过去。
“不错,你也看出来了。”李老夫人点头:“这么多年,他只要对心儿开口,便都是呵斥,从来没什么好语气。
你何时听他如此亲昵地唤过心儿这小名?”
“是呢,儿媳也是这样想的。”林氏深以为然。
“且看看他打的什么算盘吧。”李老夫人叹了口气。
李诚领着赵旬进门来。
林氏与李老夫人自然客气行礼。
“不必客气。”赵旬笑得和煦:“璨妹妹在何处?”
“那孩子将我们送到院子来,便说她有个好去处,躲着去了。”林氏含笑开口。
“躲到何处去了,大夫人不知?”赵旬面上的笑意凝固了片刻。
“这还真不知。”林氏道:“那孩子有几分古灵精怪的,估计没有什么事,这边平息了,她过不了多大会儿应当就会出来了。”
“是啊,那孩子顽劣,可不敢劳岐王殿下费心。”李老夫人也开口。
赵旬目光微微转了转,笑言:“老夫人和大夫人是怕我将璨妹妹如何了?”
这婆媳二人,面上虽然都是带笑的,可眼底却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意,果然麻烦。
“岐王殿下说的哪里话。”李老夫人忙道:“承蒙殿下关切,是我家那孩子的福分,若真是知道那孩子在何处,老身定然叫她来拜见殿下。”
“那就找一找吧。”赵旬转过身吩咐:“将靖安侯府的人都集中起来,好好找一下,看看李七姑娘在何处。”
李老夫人皱起眉头。
林氏掩下有些难看的脸色,开口时依旧是一脸端庄的笑意:“不知岐王殿下这是何意?
是要抄了靖安侯府么?”
只有抄家才会让官兵在家中到处搜查吧!
“大夫人言重了,我只是不放心璨妹妹,大夫人请放心,我绝不会让人破坏靖安侯府里的任何东西。”岐王一脸的春山如笑:“若是事后,靖安侯府有一丝一毫的东西损坏,都由岐王府来赔。”
话说到这份上,林氏也不好再阻拦了。
她不知道赵旬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李璨,只在心中庆幸赵晢思虑周全,早早安排人手将李璨接应去了。
赵旬的人在靖安侯府四处搜寻,折腾到天蒙蒙亮,也不曾寻到李璨的身影。
“殿下!”外头有官兵来报:“陛下传旨,请您立刻进宫去。”
“好。”赵旬应了。
他环顾了一圈,没有找到李璨,他心中很是失望,但机会已逝,他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老夫人,大夫人,请恕我不能久留。”赵旬拱了拱手:“璨妹妹还未曾找见,我心急如焚。
若有璨妹妹的消息,还请派人来告知,我也好放心。”
李老夫人同林氏自然只能应了。
“都回各自的院子去,让下人们好生整理整理。”李诚开口吩咐。
贺氏等一众人半夜被拉到这处来,站了几个时辰,腿都僵了,却又不敢当众埋怨,一个个一瘸一拐地出萱鹤院去了。
“今儿个是初一,吩咐人先把炮仗放了吧。”李老夫人这时候才想起来,叹了口气:“这年过得。”
“娘累了吧?您先歇着,旁的事情我来安排,您不用操心。”林氏扶着她的手往里走。
“你也不能太劳累,先歇一歇,醒了再安排……”李老夫人也心疼她。
“等一等。”李诚往前一步,面上难掩兴奋之色:“母亲,大嫂,你们知道岐王为何这样忧心心儿,费心地寻找心儿吗?”
“你想都不用想,我不同意。”李老夫人不等他说出来便拒绝了。
她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了解,看赵旬今日的表现,再看李诚这副神情,她已然猜到了。
“娘,岐王可是许了正妻之位啊!”李诚哪里甘心,忙将话儿说了出来。
“我说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这桩亲事,你想都不用想。”李老夫人拒绝得十分干脆。
岐王是何心思,她能不明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大儿子手中的兵权。
她怎么可能让心儿嫁给那样的人?
“娘,您怎么就想不通呢?”李诚不死心:“今日平定叛乱,岐王可是立了大功劳,太子已然入狱,这太子之位眼看着是保不住了。
除了岐王,谁还能做太子?
若是您点了头,李璨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
他说着脸都激动的有点红了,赵旬不像赵晢那样丝毫不讲私情,若赵旬真当了太子,他何愁不青云直上?
“死了你那条心吧!”李老夫人顺手抓起一旁桌上的茶盏,便朝他丢了过去:“目光短浅的东西,若再提这话,便滚出去,再也别回这个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