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左右是睡不着,喂小兔子喂了许久,又叫糖球帮忙,将小兔子从笼子中取出来。
糖糕望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忍着没有开口。
太子殿下自来是不许姑娘亲近这些小动物的,姑娘身子弱,沾不得这些。
眼下,两个人闹成那般,姑娘好容易开怀些了,她若是这会儿开口劝,恐怕又要惹得姑娘生气。
她思来想去,还是默默地紧闭着嘴巴,不曾开口。
李璨玩了许久,觉得乏了,才上床歇了。
翌日一早起身,用早饭时,她也要将小兔子放在身旁,边玩边吃。
她给兔子喂草,张嬷嬷在一旁喂她,她心神不在吃饭上,倒是吃了不少东西。
“姑娘。”糖豆进来传话:“大夫人派人来说,今儿个外头太阳好,风也不大,不算冷。
大夫人叫姑娘今儿个得空,便去集市上采买给宸妃娘娘的礼呢。”
“知道了,我等会就去。”李璨答应了。
她知道,大伯母恐怕是担心她在家闷着,要紧地打发她出去转转呢。
也好,出去瞧瞧有趣的东西,总胜过闷在屋子里。
用过早饭之后歇了一会儿,她便出门了。
当然,还带着她的宝贝小兔子。
之前,她最爱带着的人是糖球,因为糖球直爽不啰嗦,又有功夫能保护她,进宫只能带一个婢女时,她向来都选糖球。
但如今,瞧这小兔子的地位,已然隐隐超过糖球了。
连着采买了两日,东西还不曾买齐全,但也预备得差不多了。
李璨白日里累着了,晚上睡觉也香甜,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起身收拾妥当,用了早饭,她打算再去集市上将未预备的东西补全。
“姑娘,大夫人带着镇王妃往咱们院子来了!”糖球急匆匆地跑进门。
“嗯?”李璨抬起清亮的眸子眨了眨:“镇王妃?有事吗?”
那不是赵明徽的母亲吗?
她之前见过的,但是并不相熟。
糖球摇头:“奴婢不知。”
“看看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李璨招呼糖糕几人。
糖糕与糖果上前替她稍稍整理了一番,她便迎到廊下去了。
“心儿见过王妃娘娘,大伯母。”她远远地朝着二人福了下去。
镇王妃除了来做客,好像是头一次私底下登他们家的门。
在外人跟前,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这孩子,多客气啊。”镇王妃与林氏上前:“快免礼。”
李璨这才站直了身子。
“这孩子生得可真周正。”镇王妃露出几许慈爱的笑意,夸赞了一句。
李璨也悄悄望了她一眼,镇王妃比镇王年轻些,但也比大伯母年纪大了,听说当初生产赵明徽时,因为年纪大了,险些丧命。
不过她保养得当,看着不失仁慈,却又很有王妃威仪。
“您过奖了,请进去坐。”林氏牵过李璨,笑着招呼镇王妃。
三人进了屋子,林氏又吩咐:“上茶。”
“不必了。”镇王妃拦住了,望着李璨道:“既已来了,我便开门见山吧,我是来请七姑娘随我去,劝劝我们家那个浑不吝的。”
李璨略一思索,抬眸问她:“王妃娘娘,忠国公他怎么了?”
镇王府上,就赵明徽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听镇王妃的语气,再瞧她神情,自然知道是在说赵明徽了。
“他闹着要退婚。”镇王妃望着她莹白如玉的小脸,目露思量。
“退婚?”李璨很是意外:“好端端的,怎么要退婚?”
“谁知道他。”镇王妃叹了口气道:“如今,正在家中与他父亲闹着呢。
他父亲命人将他关在柴房了,他就绝食相抗,今儿个都是第三日了,一直水米不进的。”
她说着,忍不住抹起泪来。
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又是老来得子,模样生得出色不说,平日里说话做事还乖巧讨喜。
她哪有不爱的?
只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
只奈何镇王是战场上下来的人,铁骨铮铮,一直主张对儿子要严加管教,说什么若是教养不好,便等同于害了他,还不如不生。
当初,赵明徽与孔文茹定亲,不只是赵明徽不愿意,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大愿意,孔文茹虽然稳妥,但一看就是个平庸的,性子又沉闷。
她的儿子,是个爽朗跳脱的,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过到一处去?
奈何镇王也不知是看上孔文茹什么了,拍着桌子非要定下这门亲事。
她也不敢多言,就劝着孩子答应了。
谁知道如今又闹出这么许多事来,父子二人一个都不肯服软,赵明徽两三日不吃不喝,她当真是愁的头发都白了。
她都打算去镇王跟前以死相逼了,赵明徽毕竟是家里的独苗苗,若真有个好歹,要她怎么活?
好在今晨夏婕鹞去探望赵明徽,与她说起赵明徽同李璨要好,她才想起来了靖安侯府,否则她这会儿怕还急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呢。
“王妃娘娘想叫我去劝他吃饭?”李璨眨了眨眸子,小脸上有几许犹豫:“可是,我劝他,他也不见得就听啊。”
虽然赵明徽平日里挺好说话的,但是她也知道,作为镇王独子,落地便被今上封忠国公的赵明徽,他只不过是看着随和,性子里还是有他的骄傲与倔强的。
这种事情,她怎么劝得住?
“你们平日时常一道玩耍,自来亲近,我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镇王妃望着她,目露祈求:“才想着来请你去试试。”
她看着李璨,心里忽然有了数。
这孩子生得真好啊,浓密卷翘的长睫扑闪扑闪的,琼鼻樱唇,肌肤耀目生辉,含笑时瞧着乖巧软糯,可等眸子转起来又显得活泼生动,莫要说是男儿了,她看着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难怪惟澈那孩子绝食相抗,这孩子才对惟澈的品性。
李璨看向林氏。
赵明徽有事,她当然想去瞧瞧他,但登门去府上与在集市上玩耍不同,自然要经过家中长辈同意,毕竟赵明徽是男儿。
“大夫人若是不放心,可陪着七姑娘,随我一道前去。”镇王妃也看向林氏。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氏笑着道:“既然如此,心儿便去吧,好生劝劝国公爷。”
“好。”李璨乖巧地应了。
李璨与镇王妃同乘一辆马车,她不曾与镇王妃独处过,起初还有些拘谨。
但镇王妃很是随和,时不时与她闲聊几句,慢慢地她也就放松了。
路过会仙酒楼时,她笑着开口:“王妃娘娘,我能不能去会仙酒楼买几道菜,带给赵明徽呀?”
“为何?”镇王妃不解。
“他平日里出来就喜欢吃这里的几样菜式。”李璨小声解释。
“我陪你一道去吧。”镇王妃也随着她下了马车。
“我扶您。”李璨伸手扶着她手臂。
“女儿家就是贴心。”镇王妃笑了:“你平日唤他,便是这样直呼其名吗?”
李璨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太放松了,一不小心直接喊了赵明徽的大名。
她垂下小脑袋,转了转眸子小声开口:“心儿知罪……”
“知什么罪?”镇王妃笑起来:“我是说,你们这样相处很好,有个朋友的样子。”
原来两个孩子相处这样和谐,难怪惟澈喜欢呢。
李璨抬眸悄悄望了她一眼,有点迷惘,不明白镇王妃所说,这样是没规矩,哪里好了?
不管如何,镇王妃不怪罪就好,她是不敢再随意说话了。
到了镇王府的柴房。
镇王妃拿着钥匙开门,李璨接过了糖糕手中的食盒,小声吩咐:“你们都在外头等着。”
“我领他们走远些,你好好劝劝他。”镇王妃开了门,往后退了一步,将路让开。
李璨轻轻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镇王妃立刻关上了门。
“出去,我不吃。”赵明徽眯着眼睛。
他一堆软和的草垛边上铺了一件大氅,人就半倚在上头,眼睛都不睁一下。
“赵明徽,你怎么成这样了。”李璨放下食盒,蹲在他面前。
赵明徽看着好憔悴,眼下青黑,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发丝也是一片凌乱,全然没有了平日洒脱不羁的模样。
“璨妹妹!”
赵明徽闻声吃了一惊,睁眼看到李璨,忙伸手理自己的发丝:“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娘去叫我来,说你在家里绝食不吃饭。”李璨凑近了看他:“你真的三天没有吃饭啊?你是不是傻,你手底下那么多人,偷偷吃点没人知道的。
就算跟你父亲置气,也不能真不吃饭呀,人哪能饿着自己呢!”
赵明徽看她关切的眼神,蹲着他旁边小声絮絮叨叨的,黯淡的桃花眼不知不觉间便有了光芒:“我只有真不吃,才有可能退了这门亲事。”
“可是,你饿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呀。”李璨打开食盒,拉了拉他大氅的边角。
赵明徽起身,将大氅分给她一半。
李璨在他身旁坐下来接着道:“我身子弱,总是生病,最是知道人无论做什么,身子骨都是最重要的了。
你身子好好的,非要折腾的病弱了吗?到时候哭可来不及。”
她说着话儿,将四道小菜一样一样端出来,最后将一碗青粳米饭端到赵明徽跟前,清澈澄明的眸子望着他:“我为了来看你,还没吃午饭,你陪我吃好不好?”
“好。”赵明徽一口答应下来,含笑道:“你记得我爱吃什么?”
李璨的眼神太真挚,他应的毫不犹豫,地上盘子里四道菜,都是他平日去会仙酒楼常点的,他一下便开怀起来。
“记得啊。”李璨点头:“我们在一起吃饭那么多次了,你每次都点,我又不傻,怎么不记得。
快吃吧。”
她也端起一碗饭,眼巴巴的看着赵明徽,她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赵明徽答应的这么爽快。
但是,赵明徽他为什么只端着碗不动,是不是骗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