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咱们进去瞧瞧?”夏婕鹞小声开口。
“不了。”李璨摇了摇头,牵着她往回走:“泽昱哥哥将人安排在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若没有夏婕鹞,她这会儿就进那院子去看个究竟了,看看赵晢到底藏了什么人在那。
但夏婕鹞在,她做事要顾全大局,赵晢做了什么,她回头可以自己来瞧,定然不能叫外人知晓,等夏婕鹞走了她再去瞧也来得及。
“璨妹妹,你说的有道理。”夏婕鹞瞧着她侧脸:“但是你就不好奇,太子殿下到底养着什么人在那个院子里吗?”
“好奇呀,但是也不能去看。”李璨转过小脸,一脸正色地道:“阿鹞姐姐,你不知道,泽昱哥哥平日很多事情都不许我过问的。
我要真去瞧了,他回来一定会打我手心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她撒谎了。
但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自己的事情,可以告诉夏婕鹞,但是关于赵晢的,她不能乱说,更不能胡乱泄露。
“也是。”夏婕鹞赞同地点头:“那毕竟是太子殿下,有些事不许你过问,或许是为你好。”
“我也觉着是呢。”李璨笑着点头,又转过话头道:“对了,阿鹞姐姐,中午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下去,让他们先预备。”
“不必了。”夏婕鹞摆摆手:“中午,太子殿下会回来用膳吧?”
“多数时候会。”李璨点头。
“那我怎好留下来?”夏婕鹞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不喜与不熟之人一道的。
何况,太子殿下恐怕更不喜与我一道用膳。”
“没关系的。”李璨漆黑的眸子眨了眨,满是真诚:“我们可以不和他一起吃呀,他准许的。”
“还是不了。”夏婕鹞摇头,又道:“等下次,你能出去了,咱们再一道吃饭。”
“那也好。”李璨见她确实不愿,也就不勉强了:“不如咱们再去那边逛逛?”
“不了,今儿个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夏婕鹞向她辞别:“改日,我再来寻璨妹妹玩。”
“好。”
李璨一路徐徐送她出了门。
夏婕鹞一走,她即刻便转身,沿着园子直奔归熙院,她实在想知道,那院子里住的到底是何人。
归熙院前,她站住了脚,抬头看那三个大字。
因为走得急,她鼻尖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她眸中有了一丝犹豫。
“姑娘,进去吗?”糖果小声问。
李璨看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就在此时,院子里头走出一个婢女来。
那婢女手中挎着食盒,见到李璨和一众婢女,显然吃了一惊,下意识问:“你们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东宫?”糖球护在李璨身前,不客气地反问。
“我们主子本就住在东宫。”那婢女见李璨穿戴不凡,不敢不敬,低下头眼神飘忽地偷偷打量李璨。
“你主子是谁?”糖球皱眉问。
“喜儿,姑娘让你去厨房取饭食,你在和谁说话?”
院子里,又走出一个年龄稍长的婢女,开口询问。
“是外面的人。”喜儿转头,回了一句,又道:“欢儿,你叫姑娘来瞧一瞧吧。”
她看着眼前这姑娘气度不凡,穿戴贵气难言,怕是身份不简单呢。
叫欢儿的婢女走了出来,瞧见李璨先是一怔,接着便行礼:“见过这位姑娘,您是新入东宫的吧?
这归熙院是我们姑娘的住处,太子殿下有令,闲杂人等不得踏足此地,姑娘请回吧。”
“我是新入东宫的?闲杂人等?”李璨微抬着精致的小下巴,抿着柔嫩的唇瓣,本就有几分苍白的小脸更白了几分。
这院子里头住着个姑娘,还不许人进去看,还不明显吗?这便是传言中的金屋藏娇吧?
赵晢,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每晚她睡着了,赵晢都悄悄到这个院子来?早上再悄悄地回去?
可他是太子啊,不必要如此遮遮掩掩的。
她一时心乱如麻,眼圈微微红了。
“大胆!”糖球呵斥道:“我们姑娘从小在东宫长大,你敢说我们姑娘是外人?”
“从小在东宫长大?”
欢儿和喜儿对视了一眼,这莫不是……李七姑娘?
欢儿使了个眼色,喜儿立刻进去报信了。
“奴婢不知是七姑娘大驾,给您赔罪了!”欢儿又行了一礼。
李璨不曾言语,清澈澄明的凤眸望着远门处,她想看看,叫赵晢这样小心藏着的人,长着何等样相貌。
很快,便有一体态略丰腴的女子,穿着一身淡绿的厚绫袄子,快步走了出来。
李璨抬眸,看向那个女子。
“奴婢杜紫嫣,见过七姑娘。”杜紫嫣走上前,低着头便朝着李璨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李璨微蹙黛眉。
她察觉,杜紫嫣似乎不一般。
她与杜紫嫣素不相识,杜紫嫣何以见她便行此大礼?这完全是不必要的。
杜紫嫣头埋在地上道:“奴婢这样与姑娘说话,才能安心一些。”
“你这话是何意?”李璨不解,又吩咐道:“你抬起头来说话。”
杜紫嫣一出来就跪下了,她还未曾看清杜紫嫣的长相。
单看穿戴,不是多么的出众,不过也不算差,约莫与李香楠姐妹如今的穿戴差不多吧。
杜紫嫣抬起头来,倒也不是十足的美貌,只是五官清秀端正,算是中上之姿,脸色红润有光泽,看着很是康健的模样。
李璨心中疑惑更深,赵晢他竟然喜欢这样的?
“奴婢,奴婢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只想安逸地留在东宫终老,便已然知足了。”杜紫嫣又磕头:“奴婢求七姑娘别赶奴婢走。”
“你不是已经住在东宫很久了吗?”李璨垂眸望着她,淡淡道:“再说,这东宫也不是我家的,我哪有资格赶你走?”
“奴婢虽然与姑娘素未谋面,但却是早听说过姑娘的,殿下他自来不喜人贴近,能留姑娘在身边这么多年,可见对姑娘有多么的喜爱。”杜紫嫣忙道:“姑娘以后一定会成为太子妃的。
奴婢只求姑娘点头,留下奴婢,殿下让奴婢在这院子里住下时,就说等以后的太子妃来定夺奴婢的去留。
奴婢以后一定听姑娘的,事事都……”
李璨越听越糊涂,不解地看身旁的糖糕。
“杜姑娘。”糖糕已然有所猜测,开口打断了杜紫嫣的话,问道:“您是以什么身份留在东宫的?”
杜紫嫣止住话,抬起头来看她。
糖糕又问:“殿下为什么留您在东宫?”
“奴婢……奴婢是……”杜紫嫣微微低下头,两团红云爬上脸颊:“是殿下的教引婢女。”
“是圣上指派的?”糖糕又问。
“正是。”杜紫嫣点头,又看着李璨道:“七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从那三日过后,殿下再不曾见过奴婢。
奴婢此生能与殿下度过那三日,已是死而无憾了,殿下也是迫于陛下的旨意,才不得已与奴婢共度了三日的,姑娘您千万别怪她……”
“好了。”糖糕知道自家姑娘听不得这个:“我们姑娘还未及笄,你便是伺候过殿下的人,也不能在我们姑娘跟前胡言乱语。
再说,陛下都不曾过问我们姑娘的婚事,又岂容你在这红口白牙地胡言乱语?”
“奴婢不敢,奴婢只想着下半辈子能活得安稳一些……”杜紫嫣抬头看李璨,又磕头:“一时不曾留意,冒犯姑娘了,奴婢对不住……”
“回去吧。”李璨身子轻轻晃了晃,转身往回走。
“奴婢恭送姑娘。”杜紫嫣转过身子,朝着她背影又磕了一个头。
过了片刻,瞧着李璨与一众婢女走远了,欢儿忙俯身扶起她:“姑娘,您是第一个陪殿下的人。
奴婢听说,男儿家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第一个陪自己的女子的!
那七姑娘,虽然在东宫长大,但也正如她那个婢女所说,不见得就能做太子妃呢。
您又何苦这般委屈自己?”
“就是啊。”喜儿也跟着道:“等真定下来谁做太子妃,您再求也不迟啊。
再说,您既然伺候了殿下,只要不犯错,就算是太子妃也没有理由将您赶出东宫的。”
杜紫嫣望着李璨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你们不懂,我本与你们一般,就是个小小奴婢。
陛下开恩,我才有侍奉太子殿下三日的机会,太子身边没有人,却也不往我这来。
我一没家世二没殿下的宠爱,再不低头,往后,这东宫哪有我的立足之地?”
她眼中,闪烁着精光。
那李璨,看着浑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她天生敏锐的直觉已然察觉到了,李璨的内心绝不像她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听闻李璨性子飞扬跋扈,做事任性妄为,在太子殿下跟前仗着身子弱,又爱哭矫情,这样的人若是做了太子妃,她焉能在东宫活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