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总是与李莱楠走得那么近,到底是何意?”
李莱楠走后,陈念礼进了韩氏的屋子。
“你这个傻孩子,娘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韩氏抬眼笑看着他:“那李莱楠没心眼,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你反过来想,这样的人才好掌控,何况她心里又有你。
那李璨成日在东宫,几乎都不回来,咱们聊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娘,你说什么?”陈念礼一张俊脸胀得通红:“咱们如今是借住在人家家里,说得难听一些,便是寄人篱下,您怎么能老算计这些。
娘,我同您说过许多次,您别盘算这样的事情了,行吗?”
他言辞恳切,又有几许无奈,实在不明白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不盘算,等着你出头,要等到什么时候?”韩氏压根就不想听他的:“就算你以后高中,在帝京没有根基,也很难立足。
虽然李诚官不大,但贺氏的娘家可是正经的高门,只要你争气,不愁贺家不扶持你,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
你不喜欢李莱楠也不碍事,到时候娶几房你喜欢的姨娘就好。”
“娘!”陈念礼皱着眉头,脸色更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儿读的是圣贤书,要自己走锦绣大道,不想凭借任何外力。”
“你现在就是在家中读书,没接触过外头的人和事,脑子里只懂这些大道理。”韩氏叠着衣裳,不以为然地道:“等你高中了,到时候为官,你会感激娘的。”
陈念礼知道她是认定这个道理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定心绪,转身走了出去。
*
“泽昱哥哥,你都没来吃饭,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还打算住在家里的呢。”马车里,李璨倚着赵晢坐着,同他说话:“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接我去东宫啊?”
“父皇吩咐了,让你在东宫好生调养。”赵晢淡淡回。
“好吧。”李璨小脑袋倚在他手臂上。
她原以为他是关心她,不想又是因为圣旨,不过赵晢一直就这样,她渐渐地也习惯了。
下了马车,赵晢替她裹紧斗篷,牵着她进了寝殿院子。
李璨任由他牵着,顺着玉白石阶往上走,想起今日在筵席听来的话。
她小声问他:“泽昱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起小字啊?”
她有点忐忑,清澈纯净的眸望着他,柔嫩的唇瓣不自觉地抿了抿。
“等你及笄时。”赵晢轻声回。
“为什么?”李璨站住脚,噘起小嘴:“当初,周羡如在东宫,才几天你就给她起了小字。
我从小跟着你长大,叫你起个小字就那么难。”
她赖在原地不肯走,气恼地鼓着小腮,像只叫人惹恼了的小猫儿,说到底赵晢还是不在意她,不过是起个小字,说了这么多年了,还在推三阻四的。
“她的小字,不是我起的。”赵晢侧过身,眸色淡淡。
“不是你起的?”李璨抬起小脸看他,将信将疑:“可她亲口说是你起的,还特意跟我炫耀。”
赵晢看了后头的无怠一眼。
无怠立刻笑着上前解释:“姑娘,那小字是周姑娘自己挑了几个喜爱的,拿到书房想叫殿下选一个出来。”
“那不还是?”李璨看了一眼赵晢,选出来的也算取的,哼!
“是小的代殿下选的。”无怠低下头解释。
“真的?”李璨黑黝黝的眸子中已经有了笑意,转过小脸向赵晢确认。
“走吧,外头风大。”赵晢牵着她进了寝殿。
寝殿烧了地龙,温暖如春,他转身面对着她,抬手替她解斗篷。
“那我哪一日及笄啊?”李璨好奇地望着他问:“是等我生辰那一日吗?”
“不是。”赵晢轻轻取下她的斗篷,搁在一旁的熏笼上:“我会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的。”
“是明年最好的日子吗?”李璨追问。
“嗯。”赵晢颔首,又开口叮嘱道:“自明日起,你留在东宫,若无我准许,不得出门。”
“为什么?”李璨鸦青长睫扑闪了几下:“是要出什么事了吗?”
她倒没有怀疑赵晢故意拘着她。
“赵旬秘密集结了不少人手,就在北城门外。”赵晢简练地回。
“他要做什么?”李璨不解。
“暂未可知。”赵晢垂眸望他,眸底有几分郑重:“可记住我的话了?此事不可儿戏。”
“知道了,以后,我不出门。”李璨乖巧答应。
“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功课也该捡起来了。”赵晢又道。
“好吧。”李璨虽然不情愿,但成日在东宫也无事可做,做功课就做功课吧。
平静地过了三五日,这天,李璨正在书房中盘点东宫各项旧账,这也是她的功课之一。
门口,糖球来通传:“姑娘,夏姑娘来了。”
李璨搁下笔,推开算盘便出了书房。
夏婕鹞正等在内殿大门处。
内殿是东宫要地,书房之地更是重中之重,没有赵晢的准许,任何人是不得进内殿大门的。
“阿鹞姐姐。”李璨远远地招呼夏婕鹞。
“璨妹妹,你一个人在书房做什么?”夏婕鹞笑着朝她招手:“不是说,不用做功课了吗?”
“泽昱哥哥说我身子恢复了不少,功课该捡起来了。”李璨随意地回:“阿鹞姐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用了早膳?”
“用过了。”夏婕鹞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就快要过年了,我想着与妹妹一道去集市上,采买些东西呢。”
“去集市上吗?”李璨犹豫了一小下,摇了摇头:“我不能出东宫去。”
她觉得有点对不起夏婕鹞。
但是,赵晢叮嘱过她,外头可能有危险,她肯定要听话的。
年下了,赵晢最近忙碌不已,她不能再给他添乱,而且,她也不想上回的事再重演一次,那痛她受不住。
“为什么?”夏婕鹞不解地望着她。
“泽昱哥哥不让我出去。”李璨抿唇笑了笑:“你也知道,上次我伤得厉害,他大概是怕我再出什么事没法给陛下交代吧。”
“也是。”夏婕鹞拉过她的手,眼中泛起心疼:“之前那次,璨妹妹确实叫人忧心。”
“那咱们到前头偏殿去坐吧?”李璨笑着提议。
“那多没意思?”夏婕鹞看了看左右道:“璨妹妹,我虽然沾你的光,来了东宫数趟。
但也只认识前殿和内殿,其他地方,我还都没见过呢。
既然你不能出去,不如领我随意转一转,看看东宫里的风景如何?”
“好啊。”李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携手出了内殿,进了园子,随意游走起来。
“那个院落,就是璨妹妹的院子吧?”夏婕鹞远远地指着澹蕤院问。
“从前是。”李璨看了看不远处的澹蕤院:“后来,周羡如来了,她便将那个院子要走了。”
现在,再叫她搬回去,她可不愿意。
叫周羡如住过的,她心里头膈应得很。
“这样啊。”夏婕鹞点了点头,又问她:“那璨妹妹住在哪里?”
“我住西寝殿啊。”李璨指了指更远的寝殿。
“和太子殿下一个殿?”夏婕鹞眼底有一抹震惊,不过片刻便消散了。
“不是,他住东寝殿,我住在西寝殿。”李璨解释。
她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她多数时候都是缠着赵晢,跟他一起睡的事。
不只是她脸皮薄,这还关系到赵晢的威仪。
她到底是大姑娘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还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夏婕鹞笑着点了点头。
若是仔细瞧,她的笑意终归有些勉强。
两人继续往前走。
“东宫真大。”夏婕鹞感慨,又指着附近的院子道:“这是谁的院子?”
“这后面的院子,都是空的。”李璨看了两眼道:“等泽昱哥哥娶妻了,慢慢的就住满了吧。”
她知道东宫后头这么多院落是干什么用的,赵晢身为太子,自然会三妻四妾。
等以后各家送了女儿进来,就会分别住进这些院子。
她说起这个,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对哦。”夏婕鹞点头:“险些忘了,东宫的建造规制其实也就比皇宫小一些。
那个院落叫什么?”
“这我还真不知道。”李璨摇摇头:“这里头,我还是小时候来过,院落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这园子,她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赵晢每日练功的那里。
其余的地方,赵晢不陪她,她自己也懒得过来转,一个人玩毕竟没什么意思。
“咱们走近些,看看那些院落的名字,可好?”夏婕鹞笑着提议。
“好啊。”李璨应下。
这有什么不好的?
两人连着看了三四个院落,名字都不错,连四周栽种的植物都是应景的,可见东宫的建造确实讲究。
闲走到最边角处一个叫做“归熙院”的院子时,夏婕鹞拉住了李璨的衣袖,一脸惊讶:“璨妹妹,那有个婢女进去了,这院子是有人住的?”
“我不知道呀!”李璨鸦青长睫如同两把小扇子般扑闪着,满是无辜不解:“我没有听泽昱哥哥提起过。”
她心中既震惊,又有钝钝的痛,在东宫这么多年,她从来都不知道西北角的这个院落里,居然住着人!
赵晢瞒了她多久?这里住的又是什么人?